鹤门主道:“不过我们想要攻占的仙宗,基本也都拿到手中了。接下来神君大人也有准备,立刻改换了策略。但凡要攻打之前,都先下通谍,若投降则一人不杀。若顽抗则满门被屠。”
隐流敢下这样的通谍,是建立在先前屠人满门的赫赫凶威基础上。其手段之凶残、战力之强悍。已是有目共睹,眼见得有生的希望,谁会愿意去死?隐流接受了第一个仙宗的归降之后,果然只是收了地契和城印之后,将修士都赶出宗门令其自寻生路,没有伤及性命。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例子,接下来投降的仙宗也就不在少数了。自然也有硬气的要顽抗到底,隐流也就再一次显示了何谓杀出一个尸山血海来。
等到远在中部的广成宫反应过来的时候。西北联盟已是土崩瓦解,其名下大部分地区都被隐流收入囊中。西北地区成名大宗很少,基本都是小门小户,隐流在长天指挥下,攻下这些小仙派不要太轻松。
宗内又有飞梭这等飞行速度极快的运载兵力的法器,并且长天将神魔狱内的海纳袋都派送到了麾下各支队伍的首领手里,辎重、后勤顿时不再是问题,再也不必仰仗缓慢又危险的地面运输,隐流的机动力立刻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到了三个月后,隐流已经占据了二十九个大州。隐隐有统一西南之势。
至此,隐流屠灭修士二十二万人,自身付出了三万妖众死伤的代价。若从双方死亡人数对比来说,可谓十分划算了。
紧接着,广成宫宣布对隐流开战,与它站在同一条战线的,还有十余家仙宗。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敌众我寡。以广成宫为首的仙宗,修士总人数都达到了近七十万人。
长天接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嘴角却难得地露出了笑意。哪怕是广成宫,也缺乏飞梭这样的战争利器。修士手里所有的,也不过是能载重几十人的法器罢了。就算他们马力全开。一路上不吃不喝全速前进,从南赡部洲中部飞到大西南。路上都要花费半年左右。何况修士也是人,也会累也会乏,不可能保持这样高速运动的方式,且这些法器驱动起来还要耗费大量灵石灵力,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已是疲弱之兵。
因此广成宫万里迢迢跑来西南一趟,也绝不是简单的事,从开拔到落地,至少也是大半年之后的事了。隐流早就在整个大西南各个角落都安插了耳目,这半年里面加紧了对名下所有城市的进一步管控。
此时,因为与隐流的关系,宁远堂在南赡部洲中部已经几次遇险。长天干脆关闭了宁远堂,将宁羽等人从中部撤回,负责大后方城市的管理工作。隐流的妖众,在这方面是经验匮乏的,但宁羽却不一样,昔日的岩城不过是个贫弱之地,也被他整治出了烈火烹油般的繁华。他被宁小闲外派出去数年,手底下也积攒了一大批运筹帷幄的人才,再算上隐流内部这几年也培养出了不少可用的妖怪,此次几乎被全投了出去。
然而这样也仍然是远远不够。宁羽于是采取了另一个办法,说起来却是极尽简单,只有“放羊吃草”四个字。他请示过长天之后即下令,隐流所控制的城镇乡县,十年内进贡的仙银减少三成!
此令一出果然深得人心,民情振奋。趁着广成宫的部队未到,隐流又对着各凡人聚落的首领好一番敲打,恩威并施,并承诺若政绩突出,百姓安乐,隐流将赐下祛病消灾的灵药。因此这一顿作为下来,也算是各方满意了。
宁小闲听到这里,又有深深不解。
长天和她不同。他这般得天地之宠的巨妖,生下来就是草芥人命的,怎会知道什么叫做体恤民情,什么叫做休养生息?可是看他率隐流收走这些地方之后的所作所为,又分明是要收拢凡人,令他们生出臣服和感恩之心。
这又是为了什么?若说是因为她,她是坚决不信的。长天行事一直自有主张,从不受他人左右,只有和阴九幽定下的血契除外。
“广成宫的队伍走了大半年,直到了前年冬天才抵达西南。”鹤门主微微冷笑,“修仙之道讲究细水长流。居养气,移养体。修士和我们妖怪不同,这么奔波了大半年没得好好调息。更无人侍候,到得地头来之后。一身本事也只剩下了三成。”
“他们是分批到来的。第一批抵达之后在杏滨镇落脚。他们前脚才进了镇子,镇民后脚就来报知。随后这些倒霉蛋就受到我们的热情款待了,六千余人死得剩二百来个,逃走了。”
她瞠目道:“这些人坚决不降么?”人类修士,有这么硬的骨气?
鹤门主耸了耸肩膀:“长天大人说,初期不需要俘虏。何况他与阴九幽的血契,也需要人命来填。”
果然,她暗暗抽了一口冷气。虽知长天意在慑敌。仍心惊于他的狠辣。这样挥手之间,就斩尽数十万修士的决绝,果然只有这等上古巨妖才有。
接下来,广成宫终于在西南的土地站稳了脚跟,开始与隐流对战。不过此时隐流已经大幅度回缩,坚决不与它硬碰硬,而将主力军团都撤回了巴蛇森林之中,只留下机动力特别强大的禽妖和精通土遁加成之术的地面部队,对来犯之敌采用游击战术,小股包抄。此时就看出隐流妖怪的天赋。当真是千奇百怪,有些妖怪本身并未有突出战力,然而却能给全体友军带来土遁、水遁的效果。有些可以布设幻境,有些能够驭使虫兽,在这种不拘一格的战场上,当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广成宫方面,却遇到了许多麻烦,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给养的不足。修士虽然不像凡人那样三顿要吃喝拉撒,但一、二十天里头,总要补充一顿热饭菜吧?这不仅是身体需要。也是心理上的慰藉。再者,与人拼斗的过程中法器坏了。也得修补,救命的灵丹没了。也要找长官哭诉一番的,否则下次再遇敌,说不定就掉了脑袋。
许多人心里都在默默吐槽:隐流的那帮杂碎果然名不虚传,打起仗来跟不要命似的,许多修士空有一身修为,却从来没上过战场,被尸山血海的血烈之气一冲,脑子都懵了,十成的身手都只剩下三成,被敌人冲上前来,几个呼吸间就负伤累累。
广成宫高层手里,自然也有两三件大容器的法器。这种上古奇物固然对个人来说,能够装纳海量的物品,然而用在这种几十万人的行军当中,想装载军备物资,效力却是九牛之一毛。长天有神魔狱在手,海纳袋少说也有一、两千只,足够改变整个隐流行军的格局,但对方却不能!
然后,便是来自西南地区凡人的消极抵抗了。广成宫的队伍无论走到哪里,老百姓都不曾给什么好脸色看,让修士们纳闷得要死:咱是来帮你们脱离苦海的,你们这些蝼蚁一样的凡人不是该痛苦流涕地磕头感恩么,为什么反而拿冷眼来视?
他们却不知道,修仙者的世界离凡人太遥远了。对这些寿命不过百年的人类来说,神仙老爷们打架,不波及自己就好,至少是哪一批神仙老爷来统治自己,又有多大干系?老百姓只希望缴纳的仙银少些,仙派留给自己的活路多一些,他们自然就感戴了。而隐流控制西南这一片地区之后,行惠民之政,养生息之策,半年里甚至派出丹师给凡人看病,秋冬时节还命令地方吏员体察民情、为穷人发放米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