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全神贯注地盯着账本,偶尔皱眉,连看他一眼都无,皇甫铭却觉得有她在这里。整个屋中都充满了祥和宁静之意,连带着他心中原本的浮躁也慢慢地沉着下来,归于平和。他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子,但这种闲淡自如、不为外物所拘的奇怪气质,却不曾遇过。
宁小闲知道他在盯住自己。要是个成年男子敢这样看她,她早一匕首飞过去了,不过眼前只是个未成年,她忍了半天,终于抬头道:“你家长辈没告诉过你,这样盯人看很不礼貌的?”
“他看人比我更不礼貌。”他老实道:“再说。这屋里也没别的东西可看、可玩。”
“真抱歉我的书房这么乏味。要么,你就回去休息,现在很晚了。”她毫不犹豫地下逐客令。
“不要。”
“皇甫铭。”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笔。“你突然跑到我家里来,到底有什么事?”
他踢了两下腿,垂下头,才呐呐道:“我没地方可去。”
“……”大少爷,你能不能不要突然之间从趾高气昂模式切换成垂头丧气模式,这落差太大,她一时接受不了。“你那些同龄的伙伴……”
“所有人围绕在我身边,都为了某些原因,哪怕看起来那么软弱的金满妍。”他突然抬头。打断了她的话,“我心里烦躁的时候。不愿意见着他们的脸。”
“你宁可跑到陌生人的地盘上来蹲着么?”是挤占,挤占陌生人的地盘。
什么叫蹲。他又不是狗!“你替我寻到了极乐花,对我来说不算陌生人了,至少相对隐流里其他人来说。”
于是,这又是一次滥好心带来的倒霉结果么?“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不是!”他的眼里写满真诚,“我在师叔的房间里留纸条了。”
“……”
看来只有将他提溜着领子丢出去这一种办法了。她正思忖间,书房里突然响起一阵很奇怪的“咕噜”声。
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啊,自从脱离了凡人之躯以后,加上她的伙伴从来也没有人类。
太师椅上的小帅哥,一下子胀红了脸。
“宁……姐姐。”他犹豫了一下对她的称呼,清了清嗓子,试图维持自己的淡定,“我饿了。”
“……楼下的桌上有千层糕。”这死孩子会不会要她顺便帮忙换尿布啊?
“冷了,不好吃。”原本他就不喜甜食,可是听说女孩子都爱吃这玩意儿。
的确,那一盒千层糕已经打开了盖子,现在估计都冻硬了。她倒是知道炼气期的修士还没有辟谷不食的本事,再说隐流里的饭菜确实也难吃到爆,连她都吞不下去,这孩子平时锦衣玉食惯了,来了这儿估计一直都没吃饱。
她有些心软了,尤其当这小鬼用呼扇呼扇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对小猫小狗这类看起来孱弱又可怜的小动物,一向最没抵抗力了……
可是她的全套家伙什,包括厨具和米、油、肉、菜都放在神魔狱里了,这栋小楼的厨房里只有……只有……
她抚额,觉得太阳穴很疼。这小鬼可以把人活活缠死啊:“你吃甜食不?”
“吃!”他睁眼说瞎话。在家的时候,他宁可让仆人倒去喂鸡。
“……那好吧,稍等片刻。”她站起身要走下楼,皇甫铭立即跟了出来,同时指责她道:
“把客人晾在一边,也不是待客之道!”
她能不能掐死这小子,然后挖坑就地埋了?反正巴蛇森林这么大,反正他留给师叔的字条上应该也不会说明他来了她这里……一切都很完美啊,谁也不会知道凶手就是她。只是她为什么现在还往厨房里一步步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