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她如今也觉得面熟了,正是广成宫的当代掌门人——南宫真。只不过此时的南宫真判若两人,已不复她当日所见的银发老叟形象了,那些犹豫、好奇、怅惘、感慨,都已经被蒸腾得无影无踪。现在的南宫真,身上金光闪耀。面色却是淡淡地不怒而自威,令众人只望了一眼,就有高山仰止之感。
这才是掌管十万门徒的广成宫主,这才是渡劫期大圆满修士该有的法象和气度。
徐莫幽紧着嘴,宁小闲耳边却响起他的传音:“他身上所着金缕法衣,是只有广成宫掌门才能用的秘宝。穿起即有瑞气千条。”
她明白了,感情这件宝物是专门撑场面用的。广成宫果然布下了好大的排场,连这样气势恢宏的彩虹桥都搭了出来给掌门踩在脚下,营造气氛,真可谓是苦心造诣了。
唉。她对长天叹道:“气势是有了,可是这样漂亮的一座彩虹桥只有他一个人走下来,也怪孤单寂寞的。”
这男人嗤笑了一声:“恐怕也只有你会这样想了。吾道多孤寂,这世间千万人都想爬上他那位置呢。所谓高处不胜寒,当你站在了这宇宙的至高点,身边又能剩下几个人?”
他的话音低沉,没有半分感慨和沮丧,宁小闲却不知怎地,心里有些儿堵。
南宫真缓缓抬步,走下了彩虹桥。从他踏上广场的彩岩砂地面开始,身后的彩虹桥就开始虚化、淡去。等他走到广成宫的主位上时,彩虹桥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天道在上。今广成宫承袭大典,四方群贤毕至……”南宫真终于开口了,声音在现场的数万人耳畔响起。
这接下来,可就没甚好听了。修仙者处处与天争锋,举办的大典就远没有凡人那么繁冗,也不须拜天敬地祀鬼神,而是先敬了天道、再敬广成宫历代贤能即可。
就和她在华夏参加过的无数庆典活动都有领导陈辞一样,这南宫真虽然气度不凡,但也免不了要作长篇大论的报告。他在位的时间很长,这份叙职报告也就变得很长……
她的耳朵自动过滤了多数内容,惟一记得的两件事,一是大典之后要连办三日传道法会,二是南宫真两天之后就要渡劫了!
难怪各宗各派都将自己最得力的弟子带来了。原来无论是聆听传道法会,还是观看大能渡劫,都能令这些亲传弟子受益无穷!
当下,她就决定要在这里多留三日。虽有长天相助,但多听听其他大能的修道心得还是极有好处的。
正当她的心思已经九拐十八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南宫真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些,原本守在一边的草木精顿时飞了过来,给每个宾客手中的玉杯都斟上了酒。
“唔,原来到祝酒时间了。”她对长天传音道,“我满是期待而来呢,哪知道这大典除了规模盛大些、程序上却也未见得多么出彩,不热闹,当真不够热闹。”
他无力地叹气道:“你想如何?”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果然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时刻了——广成宫新旧掌门的交接仪式。
南宫真朗道:“余自接掌广成宫以来三百又三十年,承蒙天道眷顾,同门相助,友邦亲睦,广成宫扶摇蒸蒸而日上,余终可不愧对先人。如今德行渐趋圆满,不日承接天地考验,理应将掌门之位禅予贤能!”
说到这里,他为之一顿。天地四方一时肃穆,台下众人仰首相望,似乎连流云飞雾都停止了,静静地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南宫真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顿道:“余已属意,将掌门之位,传于——”
便在此时,地面忽然轻轻地颤了一下。
就一下。
南宫真顿时住了口,凝神往广场地面看去。不仅是他,所有广成宫门人,也都低头瞧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