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血太多,我帮你上药,别怕,很快就不疼了啊。”
看来,她暂时不会要他的命了。汨罗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持不住,慢慢沉入了黑甜乡中。
他不知道,神魔狱中的长天此时正在发问:“为何不将他提进来?”这小狐狸害他的丫头东躲西藏好几个月,他若不让汨罗好好吃点儿苦头,他就不叫长天!
宁小闲叹了口气,传音道:“他的眼神和你好像,都是不可折辱的人。我突然又不想抓他了。”她有预感,即使她将汨罗抓进神魔狱,这男子也绝不会屈服。然后她要拿他怎么办,当息壤的肥料么?
长天沉默了,半晌才道:“也好。”他的话里似乎有话,但宁小闲光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留意。
其实若刨根问底,她只觉得,像长天和汨罗这样的人,都是应该纵横天地、笑傲寰宇的人物,不应该被关在绝地之中,日日枯坐等死。她也不知道,她对汨罗的这份爱惜之念是不是缘自长天。
怎么处理这小狐狸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好能和他谈开了,化敌为友最好。毕竟他们之间没有血海深仇,并且她信笃一句话: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不是么?
她是小心翼翼将手上的狐狸给捧进屋子里去的。汨罗的本体太萌了,若她平时遇到这样的萌物,肯定像普通少女一样把它紧紧抱在胸前逗弄一番。可是她已经知道这家伙是汨罗啊,那个美艳的男妖怪,神魔狱里又有个长天虎视耽耽,她只好将狐狸捧得离自己身体远远地。
汨罗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屋里的软榻上,身上盖了一件薄毯。而露在毯外的部分,全部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同样是丝毫动弹不得。
伤口传来清凉的感觉,疼痛感大减,看来这女人已经给它上了药,并且药效极好。
他才一睁眼,坐在桌边的涂尽就看了他一眼。
汨罗心里一凛。这妖怪的感觉当真敏锐!但他身上的气息又很怪异,倒有些像圣兽。自己手里接到过关于云霄殿秘境崩塌的情报,里面就提到了,这个仙派的守山圣兽反戈一击,令这个门派损失惨重。眼前这男子,莫非就是那条圣兽——麒兽?
这么说来,宁小闲果然在清净山呆过了,说不定还进过那个秘境。她的破坏力还真大,走到哪,哪里就出事。以一个凡人而言,她也真是很特别了。
不过,这条麒兽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并且看这架式,居然以她为主?
这女子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妖怪们都心动?
他正出神地想着,冷不防眼前现出一张放大了的俏面,倒将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想什么想得这么专注?”她笑嘻嘻,露出一口细而整齐的贝齿,又伸手挠了挠他的后脑。
真舒服。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露出惬意的表情,然后才惊醒:“我在做什么,我又不是她的宠物!”
这么一想,望向宁小闲的眼神就带上了一点儿敌意。结果眼前的姑娘很不高兴地伸出纤细白润的手指,在他的狐狸鼻上点了两下:“你那是什么眼神?姐姐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到底是小狐狸还是小白眼儿狼!”
无论她现在怎么调戏他,有一点说对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这样调戏过他,汨罗郁闷地闭起了眼。他最守信诺,也从来不愿欠下人情,哪知道第一次见面就欠了宁小闲一个人情,今日相遇又被她所救。
他闭眼不理她,不过宁小闲可不打算放过他。“你肚子上被挠出了两个大口子,肠子都差点流出来,右前腿粉碎性骨折,胸骨塌陷,胸前断了三根肋骨,有一根扎进你肺里去,差点捅破了心脏,另外胰脏、肝肠,也都有损伤。总地来说,你现在就是身负重伤、精血尽去、妖力全失。”她抚着下巴直叹气,“你说,就你这小身板儿,哪个家伙和你有深仇大恨啊?这是要把你往死里逼的节奏呢。”
软榻上的狐狸艰难地转了个身,头朝墙,只留给她一个雪白的背影。
哟喝,居然不理她?宁小闲眼珠子转了两转,接着道:“除了三种神通还在生效之外,你身上还中了至少四种毒,一种蛊。只是很奇怪,这蛊虽然阴毒,但却正好吊住了你的性命,如虎狼之药,如饮鸠止渴。嗯——这蛊是你给自己下的?”
榻上的狐狸虽然没有转身,耳朵却不自禁地转了下,显然在仔细听她说话。没想到这女人本事不高,见识却是不凡,不仅能治他身上的毒,连他下在自己身上的蛊都猜到了准确的用途。
他没反应,就是不否认了呗。宁小闲心里暗暗一惊,想不到这家伙不仅脑子好、武力高,还精于用蛊。这次若不和他谈好协议,真的只有杀之一途了!
施救
汨罗背对着她,没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不过嘛,你身上中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毒药和毒蛊,要将你完全治好可得费上许多的功夫,再算上外伤——”她顿了顿,显然正在计算,“嗯,没有十天时间,你根本动弹不得。若要完全恢复,还得半个月左右呢。”
“啧啧。你真的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啊。”她作最后的总结陈词,然后看到狐狸的背上一僵,显然是给气的,“其实吧,我也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不过老天保佑,我还活得好好的。”
她对着狐狸的背影撇了撇嘴:“希望我的对头,也永远不要找到我。不然,你就是我的前车之鉴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知我的对头若是找到了我,会不会也打断我的手脚、打折我的肋骨,再给我抹上三四种毒?”
她的对头,不就是他?汨罗没有吱声。
若无今日这一出,他逮着了宁小闲会不会也下狠手?他不知道。他不仅是奉天府的二公子,也是闻名南瞻部州的黑甲妖兵的统帅,他一贯奉行的,是以牙还牙,十倍相报。在他的世界里,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宽恕二字。
身后的女人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一样东西挂到他脖子上。
一条奇怪的项链,链坠是一枚小小的兽牙。
“这是我的雾隐鼠牙手链,先借给你当护身符吧。有它在畔,可以完全掩盖你的妖气和身上的血腥味儿。只要追兵修为不超过炼神期,就识不破它。”
原来她一直是这样躲避他的追捕,汨罗恍然。他的确听过雾隐鼠这种奇怪的妖兽能够隐匿自身的妖气不外泄,但雾隐鼠牙制成的项链,他的确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她自取下了这项链之后果然有了变化,从单纯的凡人变出了紊乱的气息。她身上有妖气。又似乎不是妖气,他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气息,却出奇地觉得亲切,非常、非常亲切!
原来宁小闲已经不是凡人了。他目力和记忆皆属超群。自然记得小河滩上之时,她手上可没绑着这条雾隐鼠牙手链。那时,她应该还是一介普通女人,后来得了什么机缘,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