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信任他的阿容,断不会置自己生死于不顾。
只是适才陈以容当真不惧安危前来救他时,心中的情绪霎时难以言喻,是欣喜、是感激、也是担忧。
“方才那般危险,你怎么冲过来了?”萧嘉淮握住人圈揽自己的手臂,抬掌为他梳理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
“我若是不来,眼睁睁看着你被压到横梁之下吗?”陈以容不解其意,只明适才情势湍急,险些与人再难相见。
萧嘉淮听出他话中的焦急与抱怨,竟忍不住低颌浅笑一声。当这声笑传进陈以容耳中时,他瞪大双目,暗道不妙。
完了完了,殿下定是适才受到惊吓,此时已然神志不清了!都怪这群不长眼的刺客,竟敢听信小人谗言,前来冲撞他的殿下!
陈以容将人紧拥怀中,慌乱的抚摸他背脊进行安慰:“殿下莫怕!都过去了,等回府之后,让姑姑给你熬个安神汤。都是臣不好,没有保护好殿下。”
话说到最后,竟是生出几许自责,利齿咬破下唇咀嚼到血腥,鼻翼溢露酸楚,连言辞都带着些许哽咽。
萧嘉淮惊于人的啜泣,又哑言失笑,屈指刮他鼻梁,“哭什么?我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呢,倒是去瞧眼那孩童,她似是受了不小惊吓。”
陈以容眼尾泛红,不情愿般起身去寻那孩童。
她早已吓至昏厥,瘦弱的身躯瘫倒在那蒙面贼人尸首旁。陈以容蹲踞在她旁侧,伸指探她鼻息,还算平稳。
“她无碍,只是吓晕过去了而已,找个郎中看看也就是了。”陈以容扬声说道,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神色怔愣的妇人。
这妇人着实奇怪,方才还叫嚷着要救她女儿,如今女儿昏迷不醒,竟只顾着恐惧,都不看近身看她一眼吗?
这般想着,陈以容朝向那妇人喊道:“喂!这可是你的女儿?方才不是找她找得心急如焚吗?怎么现在一动也不动!”
那妇人在他呼唤中回过神来,眉眼间又攀上悲痛,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一步一踉跄,直向人摇晃般冲来。那模样,全然不似担忧女儿的娘亲,反而如同一酗酒的醉鬼。
她佯装绝望般哭喊着:“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就去了呢?”
涩风裹卷猛察诡秘,萧嘉淮伫立于不远处,敛目穿迷雾,乍觉形势压迫沦为湍急河流。
这妇人到底什么情况?阿容方才已然说明并无大碍,怎么偏说她不在了?到底是真的神志不清,还是另有阴谋?
妇人跪坐在孩童身侧哭泣着,颤抖着手想要触碰那地上的娇儿,泪珠砸落在地,滚着尘埃融为泥泞的污点。
“她没有死,只是受了惊吓昏厥而已。”陈以容眉头紧锁,凝视着哭得泣不成声的人,“而且夫人请放心,为首之人虽已被我处置,但其余人只是被打晕而已。刺杀亲王是重罪,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有大理寺相助,也将为您和令爱讨回公道。”
“当真吗?”那妇人抬起双眸,可那原本的悲伤与惊恐竟全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浓郁杀意!
“那如果我要她的命呢!”
妇人说罢,从袖口处抽出锋利匕首,高举过头顶,猛劲向下刺去。好在陈以容早有察觉,躩步横冲卡握人手腕,那利刃停驻在孩童胸口的咫尺距离!
“住手!”陈以容厉声喝斥,胜于力量优势,将那无辜孩童的性命保住。
“还真是碍事。”
妇人、不,或许此刻应称她为女刺客,她被擒住手腕,再难向下刺去,唾弃般咒骂了一句。
这显然是一场骗局,先是她假扮可怜妇人寻得萧嘉淮,再引人入局。那群黑衣人再借机引来躁乱,驱散街坊熙攘人群,以方便他们行事。
“所以你也是与他们沆瀣一气之人,都是来刺杀本王的刺客?”萧嘉淮对此早有预料,只是仍心中存疑。
如此大张旗鼓、打草惊蛇,摆明就是告诉他其中有端倪,甘入此局是因陈以容心系百姓,断不会允许有人在街坊挟持孩童,纵火伤人。
而他也确实需要知晓一个真相,关于那人方才所言的‘替天行道’,还有那句‘让贤给太子’。
“我等都是看不惯你被封为亲王的义士,宣辰王殿下,何人不知你出身卑微,凭何你就能有此等殊荣!让我们大皇子情何以堪?我今日定要杀了你!”女刺客面露大义凛然之态,更眼底生出鄙夷。
先是太子,现下又是大皇子,果真是蓄意挑拨!以为假借他二人之名,就可以让他们三人兄弟离心,以便他人趁虚而入吗?
当真当旁人都是蠢货,会轻易被他们蒙蔽!
“笑话。”陈以容冷声哼笑,“蝼蚁之辈,也敢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