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由头真是相当的牵强。可在座的人愣是没有一个出来说不好的。偏偏温酒自个儿不肯顺着台阶下来。众人眼中再温柔客气不过的温掌柜,缓缓的站了起来,“我不是手滑,就是想泼你。”一众人:“……”就连从中牵线搭桥做生意的张老板都没法子再说什么,尴尬的不行。温酒面上没了笑意,“七尺男儿,没本事就算,成日里靠抹黑别人哗宠取众,不觉得可耻吗?”谢珩再不好,那也是她曾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轮不到他们如此诋毁。那个带头抹黑谢小阎王的人瞬间就白了脸。温酒却没再理会他们,转身朝那说书的王先生道:“这茶楼我买了,拿房契来玉满堂拿银子。”声落。她转身下楼。茶楼中的众人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那个被温酒不咸不淡一句话就吓白了脸的商户,苦着脸问张老板,“不是说温掌柜脾气极好吗?连句玩笑话都说不得,这脾气哪里好了?”张老板也想不明白,“这、这我哪知道?”他们平时还会因为生意上的事争吵憋红脸,温掌柜却一贯平静如水,像个无悲无喜的玉人儿。谁知道,还会因为旁人说了那人一句不好就翻脸。……八方城,玉满堂。这是个专门出售玉石的铺子,温酒来八方城之后琢磨出来的,最快的也最喜欢的生财之道。玉满堂里里外外一共有五十八道门窗,这个数十分的吉利,温酒很是喜欢。温酒刚迈入门槛,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珍珠就跑了出来,“掌、掌柜……信信信……”“放着吧。”温酒继续往里走,没有半分要看信的意思。“信、要要看。”珍珠是个小结巴,话都说不清楚,却十分的执拗,拉着温酒的袖子不放。温酒有些无奈,“这次来的人又给你买了多少糖葫芦?”“十、十十……”珍珠拿着信,好半天都没说完一个词。“才十串糖葫芦就能让你来缠着我看信,若是旁人再许你别的好处,还不知道会如何。”温酒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伸手抽走了她手里的信。“不、不会。”珍珠这次说的十分肯定。温酒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不要一口气吃那么多糖葫芦,会吃坏肚子的。”珍珠欢欢喜喜的吃糖葫芦去了。小丫头是个孤儿,说话结巴,脑子也不太聪明,今年已经十五岁,长得又瘦又小,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差不多。温酒刚来八方城的时候,是珍珠把从她水里捞上来,一连照料了好几日,连原本在酒楼后厨洗碗的活计都丢了。才有如今的温掌柜。温酒拿着信往里走,语气淡淡道:“出来吧。”藏在暗处的青衣卫应声而出,单膝跪地问安:“少夫人安好。”不等温酒开口。“对不住对不住,都怪以前喊顺口了。”那个青衣卫已经十分自觉的改了口,“温姑娘安好。”温酒说:“你们不来,我会更好。”自从她在八方城落脚。谢家的青衣卫就随之而至,每月两封谢珩的亲笔信,也不管温酒看不看,都按时送到,日子还挑的极好。初一,十五。温酒是不愿意接的,来送信的青衣卫急中生智,哄着小珍珠拿给温酒,这小结巴话都说不利索,缠人的功夫却是一流。青衣卫厚着脸皮道:“等我们不来的时候,来的就是公子了。”请财神温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天地虽大,却躲不开有心人。“少夫人、不,温姑娘,您今日有空给我们公子回个信吗?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字也行啊。”青衣卫心里也挺愁的。从前听前辈们说做暗卫这行当不容易,九死一生不说,还时常风餐露宿。可特么的,从没人同他说过,做暗卫还要替主子哄姑娘啊。这姑娘还这么难哄。心比腿还累。温酒微眯着杏眸看向青衣卫,深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太好说话了?那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要是温姑娘实在不想动笔,捎句口信也行啊。我们公子天天自责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还要东奔西跑的平叛,实在是……苦啊!”最后一句,差点唱出来。温酒扶额,“你以前学唱戏的吧?”这都是些什么人?“少、温姑娘好眼光。”青衣卫两眼放光,颇有些自豪道:“属下十岁之前是学青衣的……”为了同温酒多说两句话,好回去和公子复命,他也是豁出去了。大有把小半生经历都说一遍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