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希林顿了顿,“其实……我们国舅府也挺穷的……”为了显得真诚一点,国舅爷还特地加重语气说了两字,“真的!”周围一众人看的云里雾里。对面的周世子乐不可支,“这年头,娶媳妇还要比穷了?”旁人是想笑也不敢笑,偏偏这位一点也不含蓄,若是换个场合,温酒都能抡起酒壶砸他。“温姑娘。”杨希林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谢家那几个迟早是要娶妻的,这世上也没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你得、你得为你自己想想。”温酒原本是想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也得给国舅爷留点面子。谁知道他跟喝昏了头似得,半句人话也听不懂。温酒身后的一众官家夫人跟着道:“国舅爷这次是动了真心啊,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曾见过他为谁家姑娘这般上心过。”“我听说将军府把温姑娘当成自家的闺女,这嫁了国舅爷,做了当家主母,拿银子贴补娘家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我觉着国舅爷这话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这人啊,还真得为自己想想……”若温酒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几乎都要信了这些人的鬼话。要是国舅爷真是佳婿,怎么不把你们女儿嫁给他?“我想过了。”温酒在一片苦口婆心的劝导中起身,看着眼前三十出头却仍旧像个小少年一般执拗的杨希林,“我不愿意。”她意简言骇,字字清晰。杨希林愣住了,四周众人一下子静了下去。温酒也是真的豁出去了,这时候竟一点也不怕上头那两位怪罪,脑子里想的竟然是难怪三公子平日里那般惜字如金,但凡几个字就能说明白的事,何必同人长篇大论?说的再多,也是扯不清,远没有这一个两个,三四个字的来的清晰明了。“温姑娘,你这是答应了?”李映月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仿佛完全没听见她刚才说的是拒绝的话,拉住了温酒的手,“你放心,嫁了国舅爷,以后没人会亏待你的。”李映月手上用了不容易挣脱的力道,面上却是笑盈盈的。温酒一时无言。这宫里的女人,果真要比山上的猛虎还要可怕。这时,凤座上的杨皇后笑着问道:“这是成了?”李映月拉着温酒,面朝主座,笑道:“回母后,成了!”身后一众夫人小姐跟着笑,“成了成了!”“温姑娘这是害羞呢!”“你们瞧,她都羞的不好意思说话了。”“国舅爷这样诚心诚意,温姑娘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温酒一阵的恍惚,耳边嗡嗡作响,这些人说的话她好像一个字也听不懂。又似乎全然明白过来,一瞬间,遍体生寒。老皇帝走了,这席间就是杨皇后最大。不知何时湖边的小船全都撤了个无影无踪,这偌大个揽月湖,烟波浩渺,是世间少有的美景。同时,也无路可走。以揽月湖夜宴为网,步步紧逼,再有这些人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事一说定,即便是温酒想反悔也悔不了。温酒成了瓮中之鳖。她从前听人说“指鹿为马”典故,只当是个笑谈,从不曾想,有一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那匹强生生被说成是马的鹿。果真红口白牙,什么瞎话都说的出来。首座和男宾席都隔了一段距离,原本就听不清温酒说的什么。看众人这一通闹腾,只当是杨国舅痴心了这么长时日,终于打动了温姑娘的芳心,抱得美人归了,跟着一通贺喜,说喜庆话儿。杨皇后笑着开口道:“既然温姑娘已应下,那本宫今日就锦上添花,来人,宣本宫旨意,赐婚温氏阿酒……”“我不愿!”温酒起身,打破一众笑语声,字字清晰道:“回皇后娘娘,温酒不愿嫁于国舅爷!”席间众人瞬间傻了眼。这事儿眼看着就是板上钉钉,这人竟敢违逆杨皇后的意识,当场拒婚,这不是摆明了找死么?杨希林看着她没说话。“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李映月轻喝道:“你想清楚了再说!”今夜这阵势,要么逼温酒应下这门亲事,要么就是罪名加身,怎么都躲不过去。温酒面色有些冷,袖下的手紧紧握着,嘴角勾起一抹冷弧,问杨希林:“温酒已非完璧之身,国舅爷真要娶?”谁也不能欺负你杨希林愣住了,“怎么会……你、你不是没成过亲吗?”席间众人一时间雅雀无声。风吹湖面,灯火摇曳,笼罩着温酒清艳的侧脸。众人目光里震惊有之,愕然有之,更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