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柔软细腻,有些凉,轻轻擦过他额间,却带起电光石火一片。“好了。”温酒垫着脚,帮他戴好官帽,往后退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扭了脚。谢珩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小心些。”温酒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多谢长兄。”……天色大亮,温酒同老夫人一道用早饭,宽慰着老人家,“祖母放心,三哥一定会中的。”自己心里却忐忑得很:三公子这么个闷葫芦,若是真在议政殿上开口怼人,她真有些不敢想象,那是什么场面。老夫人笑道:“你倒是肯定得很啊。”温酒噎了一下。要怎么告诉祖母,我们家三公子日后是妥妥的首辅大人,开科考举,日后都是他要做的事?“祖母。”谢万金在一旁道:“我也觉得三哥一定会中的!”谢小六和谢小七也在一旁无比肯定的附和。谢老夫人笑得有些无奈,“你们啊。”谢万金道:“你们别看三哥是个不坑声的,他一开口,保准四座皆惊!”温酒不由得看了四公子一眼,这人倒是个眼明心亮的。一家子人说笑了几句。谢老夫人忽然问道:“东风呢?”谢三夫人道:“应当出城去了吧,他忙得很。”温酒摸了摸鼻尖,低声道:“长兄上朝去了。”“什么?”谢玉成震惊道:“不是说皇上下旨,让他、让他……”“没什么事。”谢万金连忙安抚道:“长兄近来安分的很,想来上个朝没什么,你一个带兵的武将,若是真的一点小错都不犯,上头那位还要琢磨你,是不是心怀城府在图谋大事。”众人一阵无言。这帝京城,不好混啊。锦绣荣华易得,项上人头难保。千人艳羡万人妒,只看得见鲜花着锦,皇恩浩荡,不知这表面之下,是烈火烹油,行差踏错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议政殿。殿试三年一次,文武百官到齐,连平时最爱称病那几个也齐齐整整的在大殿里站着。榜中取得大多都是这些个人门生弟子和族中子弟,数年比较,今天就要一分高下。气氛颇为紧张。连个交谈的人都没有。赵毅在龙椅上坐着,将下方众人的神色尽收眼中。忽然间。那绯衣少年入殿而来,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往里头一站,神色从容。方才还一片沉寂的众人顿时脸色大变。低声议论道:“谢小阎王怎么来了?”“听说他家三公子今日也殿试……”“开什么玩笑?!”“这议政殿上有一个谢小阎王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谢家人?”一向是凭真本事谢珩站在群臣之中,唇边笑意淡淡,“我大晏律例哪一条写着姓谢的不能入仕?”一众大臣们瞬间鸦雀无声。这位可是个记仇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喝多了,夜游症犯了,大半夜的持剑上门,杀你个鸡犬不留。让人哭都没地哭去。少年桀骜如斯,徐徐笑道:“我家三公子也只是读过那么万八千本书而已,诸位大人怕什么?”众人一听,脸都青了。龙座上的老皇帝咳嗽了两声,众人定了定神,满殿衣冠客,面色渐渐缓和。首辅王益昌上前一步,上奏此次科考概况,“今朝人才济济,士子们个个文采风流,乃是我大晏之福,老臣和两位同僚挑出几篇上乘之作,请皇上亲阅。”赵毅早已看过几篇文章,问两位辅官,“两位爱卿有何高见啊。”两位辅官立马将各自看好的文章一同猛夸,夸得那一个天花乱坠。谢珩听着忍不住想笑。最后,还是王益昌这只老狐狸恭声道:“还请皇上御笔钦点。”殿试每三年一次,每次赵毅都要问问底下这些臣子的意见,最后却未必能如你所愿。帝王心思难测,现如今他身体不好,越发的叫人揣摩不定。赵毅抬了抬手,“宣今科士子进殿。”以大内侍王良为首,每隔数步,有内侍不断高声传旨,“宣今科士子进殿。”片刻间,殿门大开,阳光倾泻而入,璀璨夺目。内侍引一众登科之人入殿,大多数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还有那么几个哆嗦个不停的。甲榜三十名,头三个是待定的前三甲。谢家三公子不前不后,恰恰排在第三,走在那么一群人中央,淡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侧脸隐隐绰绰。少年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饶是眉眼清隽无双,也淡不去身上那股子寒气。一众大臣抬头看一眼,心就凉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