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里头应当是另有隐情。可这姑娘什么都不肯说,还想将军府保她,莫不是寻死的时候撞坏了脑子?跪在地上的那人欲言又止。温酒着实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转而对身侧侍女道:“去同将军说一声,这姑娘留或不留,全凭她处置。”“奴婢这就去。”金儿刚应了声。“且慢!”那姑娘急了,想要起身却瘫坐在地,一双美眸通红的,“我原是前科榜眼陈远宁的未婚妻,姓江名思葭。年前他去云州赴任,曾送书信到我家,说接我去云州完婚。家中父兄欢欢喜喜的送我去云州,哪知到了半路,便得知他遇刺身亡……”温酒袖下的手轻轻摩挲着,“年前的事,现下都快到年尾了。”陈远宁这个名字她听过,这人是王益昌的得意门生,往上爬的手段颇是高明。后来新君提拔心腹,此人还是其中之一。按理说,应该不会死的那么早才对。“我想要去云州查明他的死因,可进城的当天的晚上,就有一帮黑衣人闯入我们落脚的客栈,将我父兄随从如数杀害……”说到这,江无暇已然是泪流满面。温酒听着,忽然有些头疼。刚去云州赴任的重臣门生死于非命,此去千里,若是路上发生意外也是难以避免的,可这未婚妻一家都跟着遭殃,就十分离奇了。那位大公主果然是不能得罪的,随便救个人,都能给将军府招来这样的麻烦。江无暇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哭诉道:“父兄护我死里逃生,来帝京的路上,我遇到了人贩子才被卖到了永乐坊……我虽无力为我父兄和夫君报仇,此身清白却是万万不能丢的。”温酒面色微僵。“清白”大过天,即便是她极力的想要当做不痛不痒,每每听人提起,总也寝食难安。她再开口时,便多了几分正色,“送江姑娘回房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夫人……”江无暇眼中充满哀求。“这不是一两句能解决的事。”温酒道:“不然,怎么会拖到现在无人过问?”江无暇垂泪不止,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又朝温酒磕了个头。“江姑娘快些起来吧。”香满和红堂连忙把人扶起来送回房。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温酒琢磨着这事,得意门生出了事,连未婚妻都跟了遭了秧,王益昌这个做老师的,竟然也没多过问。这事里头必然大有文章了。玉露愁的不行,小声道:“少夫人,这事这样麻烦……您真的要管吗?”“没听见也就算了,现如今人都在咱们府里,还能不管吗?”温酒饮了半杯茶,压下心中纷杂情绪。这帝京城里的人都是关键人物,赵帆带着玉玺往长平郡一走,一夜之间便祸及两座城池的百姓。殊不知,这个陈远宁又闹出什么风波?如今这大晏朝,赵毅年迈病重,各地的祸乱不断,太子和瑞王都是各怀心思。若没有谢珩横空杀出来,光是一个大金就难以应付,谁还顾得上底下那样肮脏龌龊的事?金儿见状,俯到温酒耳边道:“少夫人还是把这事告诉将军吧,那些什么状元榜眼的,咱们也不认识,若是后头还有什么大官,咱们可怎么办好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温酒抬手掐了掐金儿的小脸,起身去了谢珩的院子。夜色已经十分浓重,积雪悄然化去,淡淡的月光洒落屋檐,与雪色交融出些许的光亮。十全正在忙碌着,一见她来,连忙迎上前,“少夫人好,周世子拉着将军喝酒,现在还没回来呢。您可是有什么事?要不小的去问一声?”“不用催,我在这里等一会儿。”温酒台步往院里走,两棵梅花树便是谢珩这院子里唯一的点缀。雪中一树飞红,像极了那少年站在一众老权臣之中的模样。端的是朝气凌霜,傲骨无双。树下放了靠椅,温酒便就近坐下了,“我就在这等他,你去忙你的吧。”十全应声去了,只余下金儿站在她身边。等了许久,也不见谢珩回来。金儿打瞌睡,脑袋嗑在梅树上,疼的直抽冷气。“嗑着了?”温酒把小侍女拉过来,看了看她的额头,“破了皮,你先回去擦点药,若是破相就不好了。”金儿揉着额头,犹豫了片刻,“那奴婢先回去看看,若是将军还没回来,少夫人也莫要在等了。”温酒点了点头,而后闭目养神。不知怎的。江无暇说的清白二字总在她耳边回响着。温酒握紧了暖手炉,却觉着周身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