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指尖一触即离,力道却不轻。“长兄……”温酒捂着额头,顺势整个人都往后倒,靠在墙壁上,乍一看,还挺像那不胜寒风的弱柳。“时常去青楼歌坊里的熟客都知道,里头数条可以遁走的暗道。你倒好,往角落一躲就当别人都是眼瞎。”谢珩扶额,少夫人平时看着挺精明,却总是在不该笨的时候笨。今个儿要是三公子来了,掘地三尺都能把她挖出来。躲?还不如站着别动,至少后边的这个做法,还能稍微显得硬气些。温酒张了张嘴,有些感概道:“长兄不愧是长兄,连这些都知道,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从暗道走,绝不在角落里躲着。眼前这少年曾是江安十四城揽尽风流的翩翩公子,各家花魁为博他一顾争破头。那些青楼歌坊里有什么门道,他再清楚不过。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谢珩面色顿了顿: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太对劲?他清咳了一声,“记住了,下次就是往那些人房里窜,也比你今天选的地方好。起码那么多间房,别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你。也许能多出几分逃生之机。”前几句话,温酒越听越汗颜。直到最后一句,她才觉出几分不同来。在这帝京城里过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避是避不过去的。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朝堂之争,必然会影响到所有人的命运。已经身在局中的,便只能步步谨慎。她没说话。谢珩俯身,右手轻拢成拳,轻轻抵着唇,“回府之后,若是三公子问起,你便说是永乐坊的人瞎了眼,强行把你拉进去的,你可记住了?”少年压低了声音,随着风声落入耳中,飞扬的墨发拂过她脸颊。有些痒痒的。温酒不由得抬手擦了擦脸,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心下不由得想:三公子也知道她去了永乐坊的话,将军府里应当已经多出三车女诫了吧。她一想到谢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有点犯憷。连忙道:“长兄说的是,这就是实情啊。”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还是能进门的。……虽然找好了由头,温酒还在此间有酒忙到入夜才回去。回府的时候,经过庭前,温酒一眼便看见了一袭素衣的三公子正坐在八角亭里,边上站着一个蓝色衣裳的姑娘。隔着大老远,温酒也能感觉到那姑娘战战兢兢,恨不得一头扎晕在亭柱上的心情。玉露在她身后小声说:“那姑娘也是挺倒霉的,好好的寻什么死,如今到了三公子跟前,只怕寻死都寻不成了。”“你小声些。”金儿说:“别让三公子听见了。”上次谢玹直接把四皇子打的半死不活,府中众人一想起就不由自主的想哆嗦。将军虽然脾气极差,却从来不曾为难过他们这些府里的人。三公子成日的闷不吭声,一开口就险些要人命。温酒瞥了她们一眼,“都消停些。”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八角亭里,含笑喊了声:“三哥。”谢玹扫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落子,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温酒也不恼。同这少年相处,不和你说话已经是最好的礼遇了。他若是开口,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自然而然的把长兄教她的那套说辞,对着这人说出来。她转身看那蓝衣姑娘,大约十六七模样,容貌生的很是俏丽,只可惜大约是之前哭的太惨了些,眼睛鼻子都是红彤彤的,此刻看起来不免大打折扣。也不知道三公子都做了些什么,这姑娘连哭也不敢哭。温酒在石桌旁坐下,放柔了声音同她说:“今个儿救你的人是大公主,我也不过就是做个顺水人情,若是你愿意,我明日便送你到大公主府,你意下如何?”听赵静怡今天说的话,应当是认真的。这人留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送到大公主府,起码有个安生之所。还不等那姑娘说话。谢玹忽的抬头看她,“不行。”“什么?”温酒乍一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谢玹面色微微一沉,“她得留在这。”这回她听真切了。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温酒转头将那姑娘看了又看,生的确实要比金玉满堂那几个要更好看些,身段也好,也就是这性子有些让人发愁。不过在三公子这里,这些都不是问题。“也好。”温酒道:“姑娘这些时日想必受了不少惊吓,那就先留在将军府吧。刚好三公子那边还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