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玹闷声道:“是她自己说的。”府中众人都称温酒一声少夫人,可真要说起来,她连嫁衣都没穿过,不曾拜过天地,也没入过谢家族谱,天底下没有要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为早逝的未婚夫守一辈子寡的道理。可……温酒,是温酒自己说要守着谢家的。谢珩道:“是,她是这样说的不假。可她十五岁的时候觉得守着家没什么,二十五岁三十五岁呢?到那时你我都奔波在外,别人家夫人少夫人都是儿女绕膝。只有她孤灯冷榻,长夜凄清又该如何过?”谢玹忽然说不出话来。“行了,别想了。”谢珩掀起榻上的锦被盖到少年身上,勾着淡淡一笑:“若是你先一步想到了这些,老子还怎么做你长兄?”被子把谢玹压得往后躺去,不小心扯到了伤口,顿时又是一阵脸色发白。偏生罪魁祸首半点不觉一般,唇角噙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咱两把她当小紫姝一般养着就是,且慢慢的看着,日后若是有能入眼的青年才俊便让祖母做主。”还不等三公子开口说话,谢珩又补了一句,“实在不行,入赘到我们谢家也成。你看这样不也是守着我们一辈子?”谢玹看着他,面色有些古怪,刚要开口,便听谢珩一句“打住,此事到此为止。再废话,小心老子抽你!”他抬了手,威胁意味十足。谢玹索性闭眼,不再看他,渐渐的平缓了呼吸。“阿酒一定不知道,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看着顺眼!”谢珩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道:“这般婆婆妈妈,忒啰嗦!”谢玹一时无言以对。屋门关上前,只余下外头那少年一句“你就算好了也多躺两天,否则上头那位还以为你这是假伤。”……花厅里,李大夫刚给温酒把完脉,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底子这般差,还敢胡乱折腾,嫌自己命长是不是?”温酒扶额,“也没有那么糟吧。”她一直觉着自己身体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风一吹就倒,淋场雨就病。“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李大夫今个儿被谢家这几个整的相当郁闷,连带着脸都黑沉了不少,起身到一边刷刷刷就下写下了三张纸的方子,“照着这个方子先喝它一个月试试,下回再换别的方子。”温酒:“……”这位老先生是不是看她不顺眼很久了?她微顿片刻的功夫,金儿已经迎上前,连声应下,附带感谢数声。李大夫临走之前还看了温酒一眼,“要是不好好照着方子喝药,下次就别请大夫了,反正也治不好!”“金儿。”温酒揉了揉眉心,唤了身侧婢女一声,“记得给老先生诊金。”这老先生也是暴脾气,训了人,连诊金都不要了,直接拎着药箱就走人。“哎,奴婢马上就去。”金儿应声追了上去。庭前积雪越来越厚,温酒抱着暖手炉望着外头的飞雪发了会呆,脑子转着:昨天那么一闹,将军府的小厮侍女总共就只剩下十个,四女六男,还得重新分派一番。也不知道三哥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不让大夫瞧,也不让下人近身伺候。难不成长兄训两句,还能止痛?这般想着,温酒忽然想起来谢玹之前还给她一个木盒子,说里头是黄金万两,昨夜府里混乱成那样,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她猛地起身回自己屋去找。侍女见她神色匆匆,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问:“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昨晚那个盒子呢?三公子送来的那个!”温酒一边问,一边往屋里去。“榻上呢。”侍女连忙取了递给她。“还好。”温酒拿在手里,才稍稍放下心来。还在就好。这里头可都是银子,还是未来首辅大人的私房钱!她刚要打开看,屋外有小厮轻轻叩门,“少夫人,将军来了。”不许喝酒“长兄?”温酒迎了出去,一抬眸就看见了站在外屋门口墨衣缓带的少年,风有些大,吹得他衣袖翩飞,几缕墨发落下来划过眉眼间,越发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夺人心魄。也不知有多少姑娘栽倒在这厮手里。谢珩走上台阶在她一步开外站定,“大夫怎么说?”这也是个劳碌命,刚从三公子那边过来,又要过问她这边的事。“没什么大碍,也就开了个方子补补。”温酒可不敢把李大夫的原话复述给谢珩挺,不然这药怕是喝完不了。她不等少年开口,便紧接着问了一句,“三哥怎么样了?”“也没什么大碍。对了,你也给他弄点汤啊膳食的补补,受成那样,我给他上个药都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