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最近这段时间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王家言哥儿的下家本是隔壁朱家峡村人,那男子是个劁夫,手艺不错,连鸡鸭这些小家禽都能劁,一年到头能赚不少。
言哥儿刚满十六,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两家人都想着赶在冬日前成亲,冬日里农閑好好养几个月身子,明年好怀孩子。
谁知什麽的都说好,聘礼也下了,再等半个月就成亲的时候,劁夫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在外出给人家劁猪的时候不知怎的碰了人家主家哥儿的身子,那家人不依不饶,硬说他毁了人家哥儿的清白,要劁夫娶了人去。
这是说事早发生一个月也好,那会儿定亲的消息没传出去,两家悄悄的把亲事取消了就行。可现在亲事传的满天飞,人人都知道言哥儿即将嫁过去,偏偏又出了这档子事。
那劁夫家也是个混不吝的,仗着自家是男子,虽然有碍名声但总归不了什麽大事,况且还有那主家的哥儿一门心思要嫁过来,他们不愁娶不到媳妇,态度便很不好。
倒是言哥儿这边明明没有什麽过错,却因着那劁夫的事情坏了名声,村里人还和气一些,没说什麽难听的话,外村的人那传言就离谱的很。
还有朱家峡村的好事的人家閑着没事干,专门跑上门来‘说和’,意思就是反正言哥儿已经坏了名声,再找不到比劁夫更好的下家了,不如一并嫁了过去,好过后半辈子无依无靠。
来人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气得王家婶子破口大骂将人赶了出去。
那劁夫再如何都是庄稼人,劁猪的手艺也是下贱手艺,损阴德的,和人家泥瓦匠木匠这些受人尊敬的手艺没法比,劁夫一家还想娶两门媳妇,想屁吃呢。
除了县城里的大老爷之外,方圆十里谁家农户子庄稼人敢娶两门媳妇,说出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王婶子彪悍的将人赶走,和王老汉连夜收拾了聘礼带着交好的李老汉和几个同宗的亲戚,天一亮就擡着聘礼找到媒人,退了聘礼拿回婚帖,并且在劁夫一家的讥笑里撂下话,两家断亲,事情就这麽过了。
言哥儿为退亲的事□□很不痛快了一场,在屋里窝了好几天没出门。可他到底是王婶生的,心思也坚强,几天后就慢慢走了出来。
可这劁夫一家做了亏心的事,正做着攀高枝的美梦时遭了报应。
原来那主家哥儿老早就和同村的货郎有染,近日里老是恶心想吐像是怀了崽,怕被人识破才着急忙慌的诈了劁夫要成亲遮盖丑事。
谁知事情闹大以后过了没几天呕吐的症状好了,身上也没什麽别的不合适,那哥儿大着胆子去县城找大夫一看,才发现没怀孕,只是肠胃不舒服而已。
这样一来那哥儿就又不愿意嫁了,因为他那相好的回了家,两人见了面旧情複燃,说清了和劁夫定亲的缘由后非但没有生出龌龊,感情反到更加浓烈,两家和和美美的商定了亲事,十一月十五就成了亲。
这样一来劁夫家两头都没落着好,那骗亲的哥儿家在村里家世很不错,还有个在县城里做工头的哥哥当靠山,劁夫一家不敢上门去找哥儿家的麻烦,就又把心思算到了王家身上。
王家言哥儿本来已经从这件事情里走了出来,那劁夫一家竟然不要脸的又光明正大的擡着几个箱子上了门,说是先前就说好的下了聘礼,他们如今按照约定要来娶言哥儿做夫郎。
这般不要脸的手段实在下作,王家婶子狠狠将人骂了回去,可耐不住劁夫一家没脸没皮,三天两头的上门缠,到现在已经三四回,村里几家原本对言哥儿有意思的人家也歇了火,怕沾染上麻烦。
顾渊和苏谷回村里的时候正巧又碰到劁夫一家来闹事,那劁夫靠着聘礼箱子,双眼青黑透着兇光,看着言哥儿的视线满是淫气。
“言哥儿,你都已经是这名声了,除了我谁还会要你这破鞋?不如乖乖跟着我走,兴许以后我还能对你好点儿。”
自家未出阁的哥儿被如此侮辱,王老汉这个老实人再也忍不住好脾气,拿着家里的锄头就要上去打那劁夫。
那劁夫长得高大,利落的躲过了不说,嘴里还没干没净的:“言哥儿,你也别当什麽烈郎,你干的好事我也知道,你那手腕上的红痣我都知道呢。”
劁夫带来的人呵呵大笑,明眼人都知道劁夫这是在故意给言哥儿泼髒水,可是却毫无办法,难道他们要当着衆人的面掀起言哥儿的手腕给人看到底有没有痣吗?
王老汉气得目呲欲裂,拿着锄头不管不顾沖上去打那劁夫:“我跟你们拼了…”
鲤桥村的人有心拉住他,但劁夫这张臭嘴不依不饶,一时间没了办法。
那劁夫得意洋洋,正想再说几句荤话,不料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你如此得意,是觉得今日没人拿你有办法吗?”
劁夫回过头一看,就见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高挑美貌的哥儿和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
劁夫习惯了窝里横,一见来人这气度和那华贵的马车就率先哑了火,连声音也放低了:“你们是谁,来管我们家事?”
苏谷声音冷清,一双眼睛看得劁夫心底发毛:“我是苏家苏谷,王言是我认的干弟弟,他的婚事嫁娶我自然有资格来管。我且问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实话?不论是与不是,你都拿出证据来,否则别怪我请衙役来做主。”
鲤桥村的规矩,认了干亲也是半个一家人,婚事上的确有说话的权利。
劁夫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苏家是谁,可跟着劁夫来的邻居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鲤桥村苏家,那不是早早就拿出了土豆,七月份刚考上秀才功名的苏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