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道:“你就坐在我身边吧,不打紧的。”
我抬了抬头,一桌子的男子,我往这里一挤,像什么话?但最终还是犟不过他,只得在他身边坐下。幸好欧阳小白雪,和那天在城外遇到的那几位少侠也在这里,让我不至于太拘束。
“思嘉。”他低下头来。
我抬了抬眼皮,尤在生闷气,只没好气地道:“干嘛。”
他放下筷子,侧过身来,只在我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扭捏地别过脸:“有一点。”结果我一扭脸,就看到一桌子的人都兴冲冲地看着我们,一脸八卦相,连面瘫小白雪也时不时瞅瞅我们。我一愣,然后他们这才嘻嘻哈哈地彼此开玩笑,去做自己的事。喝自己的酒。
“……”我好气又好笑,不动声色地推了孙念如一下,轻声道,“你干什么啊,难道你没看到,大家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吗?”
他轻喘了一声,却笑了出来,只道:“自然不在乎。你在乎么?”
我瞪了他一眼,再不要理他了。这个人,大约是真的没有心的。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又一根筋,真不知道是该说他是冷漠还是专注。以后的日子还长,可有的我受。
虽说处于一个被围观的状态,但是因为身边坐了一根木头,我也渐渐觉得无所谓起来。本来在孙念如身边坐的好好的,尽量不动声色地狼吞虎咽,什么事也没有。但是后来,谢鸢天却在首席上突然高声叫了我一声。
我差点被刚刚虎吞进嘴里的丸子给噎死,孙念如忙给我倒了一杯酒,又差点呛死我。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也不管大家都看着,小心翼翼地给我擦了嘴角的酒渍。
而后我站起来,朝谢鸢天哪里走去,隐约听到谢鸢天在同人高声争论些什么,好像说到什么“月满丰神”、“青刃”什么的。我心下起疑。谢鸢天从来都不是好斗的个性,只是有的时候极为倔强,有些认准了事情就不容别人说半句。这次,难道又是为了我的事情,跟别人起了争执?
可是没等我走到她身边,就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来不及回头,脚下就是一绊,直直地向前倒。没等我看清楚刚刚绊我的那只小绣鞋是什么玩意儿,就已经直扑到一个什么人的腰上。
“……”老娘的头发和他腰上的什么东西挂住了!!!!
周围一片嘈杂之声,好像有很多人围了上来。我勉力挣了两下,却突然感觉到脸上一片濡湿。
“思嘉?”是孙念如焦急的声音。
我的脸憋的通红,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极了,我把脸贴在欧阳小白雪的腰上,头发和他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挂住。最最可恶的是,我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腰上有大片的伤口!
勉力抬起头,只见他苍白的面色之中流露出一丝慌乱。我突然想起,那天夜里,也就是我们守在城外的时候,我和孙念如疯过之后,正要回去,碰上那群少侠和一个什么人交上手,然后,孙念如的剑,似乎就正是重创在他腰上。
刚回过神,就听到有人说这样实在是不雅,让孙念如拔剑劈了我的头发。
孙念如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也有些冷漠:“不可,贸然出剑,总归是不好。欧阳兄,能不能请你和思嘉,移到里屋里去?”
我心中暗暗叫苦,就我这个姿势,要怎么移动?难道要弯着腰让小白雪拖我进去吗?这未免也太猥琐了点……
正在想着孙念如你这个xxx尽出馊主意,我就感觉头上一松,是有人拔去了我的发簪,满头青丝洒下来。然后孙念如靠过来,捧住了我的下颚。我就这么与他对视,他目中的沉稳让我渐渐地安定下来,头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地向上移动,感觉到头发被渐渐抽出来,直到再度被扯住,我也站直了身子。
满室的嘈杂,都在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变得遥远起来。
等我被他抱在怀里,向夹心饼干一样和欧阳小白雪一起转移到内室的时候,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等孙念如动作,我就从怀里怀里抽出孙念如送我的小匕首,利落地斩断了挂在欧阳小白雪玉佩上的那搓头发。
“……”孙念如的脸色一沉,反手扶住我的双肩。
我甩甩头发,伸手从怀里取出帕子,细细地擦我脸上和头发上染到的血。小白雪脸色苍白,捂着腰身上的伤口,一脸大便地看着我。
孙念如的声音,在我身后低沉地响起:“欧阳兄,保重。”
我松了一口气,拉着孙念如的手,只低声道:“你好好休息吧,伤得这样重,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欧阳小白雪显然不想跟我们多话,只淡淡地应付了几句。我们也不在意,携手而去。
孙念如直接把我送回了房间,一进屋,就关上了门,道:“思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后不可这样冲动。”
我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觉得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爱管七管八:“总比要我一直挂在他身上好吧。”
他似乎不太在乎我胡言乱语,只是走过来,拉着我到桌边坐下,清瘦的脸庞,在烛火里显得很温柔。他轻声道:“还饿么?”说着,就似变戏法那般,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酒壶。
我一怔,随即眉开眼笑,直要拍手:“好的很,去弄几个下酒菜来,就好更好了。”
他笑了一声,摸摸我的头,放下酒壶,出去了。
孙念如从屋子里出去,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他身后,一个人影从转角处绕了出来。却是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