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分你自己拿去分。”黛玉道。
拿贾瑄的东西借花献佛,她从不做这种事。
贾瑄笑着应下,“也行。”
闲聊了一会儿,庄头来回话,说野猪已经处理干净。
除了留下的十斤肉,其余的肉如何分,他还是要来请示贾瑄。
“这还用来问我?直接平分不就是了。”贾瑄道。
庄头垂着头,道,“小人斗胆,敢问侯爷是按照人头平分,还是按户平分?”
闻言,贾瑄不禁看了他一眼,恍然明白了庄头的来意。
这庄头来请示贾瑄,不是他不知道怎么分肉,而是没有贾瑄的命令,他私下做主分肉,很容易得罪人,可若是他请示了贾瑄,由贾瑄发话,按照贾瑄的要求来分肉,他不会得罪人,底下这些佃户也不会有怨言,亦不敢有怨言。
“就按人头平分。”贾瑄淡淡的道。
庄头闻言,心里有了谱儿,忙躬身告退,“小人明白,小人告退。”
等庄头一走,黛玉便哼了一声道,“你这庄头倒是有心机。”
黛玉随着贾敏学习管家数年,平日里见的那些管事,个个都比这庄头精明圆滑,如何看不出这庄头耍的小心机?
不就是怕得罪了人,想拉贾瑄扯大旗吗?
贾瑄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庄头毕竟是在庄子上生活的,得罪了人,他在庄子上不好办事,也算是情有可原。”
话是这么说,但黛玉不喜欢庄头如此耍心机利用贾瑄。
“也就表哥好性儿,换了旁人,少不得要收拾这庄头一顿。”黛玉道。
你老老实实把自己的为难住处说出来,主家也不会怪罪你,偏你耍小心机,用话术去试探主家。
也就是贾瑄性子宽和,换了旁人,还真没这样好性儿不追究。
贾瑄知道黛玉生气是因为在乎他,所以这点小小的利用试探,她都不能容忍。
他笑了笑,宽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庄头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是偶尔来玩玩儿,并不会在庄子上常住,他不一样,他家就在这里,虽说他是这儿的庄头,我不来他就是这儿权利最大的人,可若是把人得罪完了,哪怕他是庄头,墙倒众人推,他也讨不到好。”
这一点黛玉也清楚,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在意贾瑄,看不得他受委屈。
“这野猪是我亲手猎来的,原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分给这些佃农,这些佃农也不敢多嘴,我吩咐把肉分给这些人,就是想给他们添点油水,若是按照户头分,这庄子上,有些一户十几口人,而有些一户只剩下一人,若按照户头平分,怎么分都是容易落人口实的。”
黛玉没见识过人间疾苦,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肉,怎么分,分多少,那都是学问,表妹真觉得这庄头不知道怎么分肉吗?其实他大可将多的肉分给与自己关系好的人,少的肉分给他不熟悉的人,总归这些佃户归他管,不会有人闹到我的跟前,因为这些肉本来就是他们白拿的,不是用钱买的,得多得少,他们都不会有怨言。只要庄头说分肉是我的意思,就不会有人跑来我跟前确认,这些百姓没有那个胆子。”
黛玉皱起眉,“那他为什么还要来请示你?”
“这就是庄头的聪明之处了,”贾瑄喝了口茶,道,“这庄头也是个实在人,没想占这些佃户的便宜,更想分得更公平一些,若要公平,那只能按照人头分,按照人头分,那么有些家里人口多的就占了大便宜,人口少的就会心生不满,也会怀疑庄头欺上瞒下。到时候闹到我跟前,庄头横竖都是要吃挂落的。”
“为什么?”
“有佃户告到主家跟前,这就证明庄头的能力不足,压不住这些佃户,也不能服众。作为主家就要考虑是不是换个人当这个庄头,你明白吗?”
黛玉陷入沉思。
“总而言之,这庄头来请示我,主要还是希望这肉人人都能吃到,而且不能你多我少,按照人头分才最公平。他不敢得罪人,就只能来请我出面,”贾瑄笑了笑,“而我也希望按照人头分,这样能惠及庄子上的每一个人,无论老幼。”
黛玉有些明白了,“表哥的意思是,这庄头猜到了你的心思,所以才来请示你的?”
“正是这个道理,”贾瑄笑了笑道,“按照人头比例分配物资,除了外头施粥的,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例子,起码在庄子上没有这样的先例。他想这样分,就只能来请示我,可请示我,他也得先摸清楚我的性子,这样请示是否成功,若是不成,他也不会冒险来见我。”
没有谁会为了别人,让自己丢官儿。
但若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谁都愿意做点力所能及的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