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太宰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蟹肉已经与流状的蟹黄蟹膏融为一体,而原本煮得粒粒分明的米饭则被极鲜的蟹味儿浸透,两相组合,温热鲜美得几乎要叫人把舌头吞下去。
灯里也被新鲜的蟹黄饭勾出了馋意,她将嘴里的饭吞下去,抑制住自己立刻再打一勺送入口中的欲望,先回答太宰的问题:
“不麻烦。只是……嗯,或许需要太宰先生出一点儿力。”
灯里仓促地回答完,又紧接着往嘴里送入满满一勺蟹黄饭,随即满足地弯弯眸子,发出极为幸福的喟叹。
太宰同样只能抽空应她的话,“唔——报酬呢?”
“现在这顿饭和一半的蟹黄包子。”灯里话音刚落,吃完自己那份蟹黄饭的四只史莱姆们便从灶台那边飞奔而来,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手中的饭碗不放。
太宰,太宰默默将还没吃几口的蟹黄饭往怀里推了推,原本拿饭碗的左手几乎整个将碗圈在怀里。尽管他面上不显,吃饭的速度也与往日无异,可灯里莫名就是觉得,他如今这副情态,活像只炸着毛护食的猫咪。
可都这样了,太宰还坚持边吃饭边跟她说话,“报酬这么丰富,灯里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留在后面等着我?”
他刻意用了“阴谋”这个词,似乎是想让她反驳,从她嘴里听见什么。
可灯里偏偏不想如他所愿。
确实,本来做包子这件事,不管麻不麻烦都只需要她一个人,她完全没必要喊他。她喊他一起,不过是当时想看看他会不会露出其它表情,外加……
她想跟他待在一起。
虽然跟他待在一起,她时常会反思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可是她不能否认的是,她喜欢他,跟他待在一起很轻松舒服,也确实想要跟他待在一起。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感情,那些关乎对方的喜欢与占有欲便会变得汹涌热烈,难以自已。
想跟他在一起。
可也是这样一份浓烈的喜欢,让灯里冲动地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明明还没碰酒,她却仿佛有几分醉了般,率直地对上太宰的视线,说出他真正想听、也是她真正想回答的答案:
“因为我想和太宰先生待在一起。”
又紧接着,她将目光移向别处,有意露出不自在的神情——方便她隐藏那几分真正的不自在,也方便太宰心照不宣地用玩笑话将这句话揭过:
“……不可以吗?”
然而太宰却没有接灯里递给他的台阶。
她本人或许没有意识到,她问他可不可以的时候下意识省掉了敬语。因此这句话配上她软下来的双眼,再加上她比平日里轻上许多的嗓音,就像是在跟他撒娇。
太宰没忍住,唐突地抬手去揉她头发,“虽然我很想说可以啦,但是,嗯——我总感觉,只是那样有些亏呢?”矮桌本就不大,他能轻易地碰到她。他这个举动分明是有几分逾距的,可他仿佛是知道她不会拒绝他一样,非常自然地抬手了。
“唔……那太宰先生想要什么?”而灯里也确实没有拒绝他。她任由太宰的手轻轻拨动她头发,然后极轻地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
她移开视线,端着碗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比起方才两人争锋相对的“交锋”,反而是他这样难以自持的举动更让她脸红心跳。他好像,也不是对她没意思。
好好过了把手瘾,太宰收回手,笑得心满意足,“嗯,刚刚已经收了哦,报酬。”他那鸢眸弯弯,像是怕灯里反悔般连忙补充,“不过不过,蟹黄包子我还是要的,是灯里小姐主动提的,所以不可以收回去!”
还未等灯里应声,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阿绯便眼疾手快地突袭——它用专属小勺狠狠打上一大勺太宰碗里的蟹黄饭,“嗖”地一下蹿走了。
“你们……!”太宰赶忙将碗挪到一边护着,双眸瞪得圆圆的。面对剩下三双直勾勾的眸子,他现在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这么僵着。
见状,灯里细嚼慢咽地吃完她碗里最后一口蟹黄饭,也不出声,想看看太宰和史莱姆们能僵持到什么时候——或者说,她想看看太宰能憋到什么时候才向她求助。
太宰向来是能屈能伸的。下一秒,他便可怜兮兮地挪动自己的屁股,边护着碗里没剩几口的蟹黄饭,边跟三双罪恶的乌豆眼对视,慢吞吞地蹭到灯里身侧。
他将碗圈在怀里,空出手去扯灯里的衣袖,“灯里小姐——”他说话的时候连嘴都不自觉地嘟起,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活像灯里怎么了他似的。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会以为灯里做出了什么抛妻弃子的恶行。
“我去炸点天妇罗,给你们三个各炸一只,太宰先生这边就放过他吧。”灯里又无奈又好笑,可她也确实拿太宰这个撒娇精没办法,只得妥协般站起来,拎着三小只往灶台去。
灯里带着三只满意的史莱姆离开后,太宰继续慢条斯理地享用自己那碗没剩几口的蟹黄饭。
将最后一口蟹黄饭送进嘴里,太宰捻捻指尖,微不可闻地叹息。
他指尖似乎仍然残留着发丝的柔软触感。
太宰放下碗,端起味噌汤小小地抿了一口,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灯里身上。
此时阿绯已经吃完了从他那儿薅来的蟹黄饭,跟个没事儿史莱姆似的,挤在其余三只史莱姆边上,眼巴巴地等天妇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