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指着慕蓁熹,她并不畏惧,但是内心没由来的悲痛,“风公子,忘记仇恨吧。”是的,忘记仇恨吧。或许这话听起来很圣母,可是在经历了地震的绝望后,在那判定了要走向死亡的最终漫长等待中,慕蓁熹才觉得人的一辈子实在脆弱短暂。和动植物相比,人看似有着超高的思想和动手能力,丰富的情感,是一种高级的能力,让人们在某些时候能够短暂主宰自然,凌驾于动植物之上。可对等的,人们就会承受更多,比动植物更多的,感受异样目光的敏锐,誓不罢休追逐一些东西的执念,对落花流水万物分离的感伤心碎,想要发泄痛苦寻求平衡的浓厚仇恨,若是人有着植物那样简单的细。胞,会不会就感觉不到这些情绪,就会少很多烦恼和痛苦。因为这仇恨、怨恨、嫉妒、痛苦,皆是内心渴求公正、渴求美好的变异情愫,到最后却南辕北辙,让自己陷入背道而驰的情愫之中,一生浑浑噩噩。比起生死,其他皆不重要。风云止收了匕首,抬脚往外走,慕蓁熹红着眼追出去,看他在长廊上站着,外间白雪纷纷,寒风呼啸。她在他身边站着,“风公子,我曾读过一首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风云止听着,取出腰间挂着的酒囊,正要灌入喉咙,想到什么又放了下来。慕蓁熹拿过酒囊,向他示意,猛喝了一大口,潮红了脸颊,“多谢你。”谢他多次的救命之恩,谢他放过吴正洹,谢他太多太多。他开了口,声音沙哑,“世事无常,我以为我会在这场地裂中失去重要的东西,我不住地祈祷忏悔,得知安全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深深恐惧着。”他静静看着落雪,“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快要十六年之久的大梦,手中沾满血腥,在弱者身上找乐子,让我感知到自己还在活着。可是有一天,混混沌沌醒来,却发现来不及,亏欠太多太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像吴正洹落入我手中,我该虐待他的,将对吴越甲的恨,将造成我这十六年混沌的痛苦全都施加在他最看重的嫡长子身上,可是我毫无兴趣,甚至只想简单地一刀了结。”慕蓁熹自嘲地笑了,“知道吗,我以为我快要死在地下的时候,也想过大仇未报,吴越甲害好好活着呢,不甘心呢。可是有一团雪掉了下来,求生的本能让我狼吞虎咽着,全身都舒展了,我多么渴望活下来啊。”“也就是这个时候,我觉得该给自己一巴掌。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我为什么还要把时间浪费在想吴越甲这个烂人的身上,为什么还要让吴越甲牵动我的情绪,占据的我记忆,他不配,我该多想想那些美好的,想想阿珩,想想在盛京中的朋友。”“或许,恨的感觉确实比爱更加浓烈,让人印象深刻、难以摆脱,可是爱,那些温暖和美好,才是最长久、最具意义的存在。人们养花养鱼,都知道施肥浇水,可是为什么不好好养自己呢,用爱来滋养自己。”她又喝了一大口烈酒,浑身都燥热了起来,是活着的感觉。笑着,“其实疼痛是为了告诉人们,正在受伤害,该治愈了,仇恨也是为了提醒人们,这是不对的,要远离。这些情愫应是短暂的,是提示的作用,是在保护我们,错的是虚伪和脆弱,怕被人看穿,怕主动开口,怕受到伤害,剥开这些,在生命的开始和最后,明明渴望的都是爱呀。“风云止轻声道,“你和她很像。”慕蓁熹还没问是谁,风云止就说,“和吴正洹的母亲很像。”他交代着,“吴正洹和衡阳子在裂缝之东救助百姓,你若是想要过去,明日我给你安排人。”“那这边的人呢,我们回来的时候,路边还有人……苟延残喘。”“我不是圣人,喜儿姑娘,我只救我想救之人,其他人,与我无关。”风云止走入风雪之中,雪地上印出他的脚印,往林中的微光之处去,慕蓁熹想要追上去求情,可是到底没有立场。她自己是烂好人,又何必要求其他人都好心帮助天下?她睡不下,闭上眼睛就是天崩地裂的那一刻,耳边全是呼救之声。提了灯,把干粮和水囊绑在身上,走之前还拿了墙边的铁锹,慕蓁熹骑了马往外去。从林中出去往东去,之前的零星房屋全都化为废墟,慕蓁熹栓好马儿,提着灯走过去,在每一处都停下来敲击石块,不断地询问着,“有人吗,听到回一声,有人吗……”“啊!”她猛然停在原地,闭上了眼睛,身子也不敢动。雪花斜打在冰冷的脸颊之上,竟有些温柔绵软的感觉,她抖着手凑近,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在五步之外的废墟之下,有一个人的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打成结的发缕成了冰晶。慕蓁熹颤颤巍巍地走进,“喂,你……你还活着吗……”是冷的。天地都是冷的。慕蓁熹只能看出这是一个男子的肩背,在他身下还有一个保护得很好的女子,也没有了呼吸。他们或许能得救的,只要爬出了这废墟,他们就能活的。他们一定受伤了,动不了,也曾大声呼救着,可是没有人来,就这么平静地沉睡在这片大地之上。慕蓁熹哽咽着,“我会带人来的。”起码让他们有个好的归宿,不要一直在冰冷之中长眠,如同草芥一般。她在这处插了根木板做记号,继续往前走着,不断地呼喊着,想要听到回应,可是没有。漫天雪地掩盖了鲜红,掩盖了绝望和呐喊。慕蓁熹扶着铁锹,她很累了,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可是一想到万一还有人还活着呢,她不敢停下。她往前走着,终于听到了细细簌簌的声响……:()穿越为婢:养成疯批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