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收手,关了电梯门,直上一楼。
玄关感应灯,一点点亮起。
傅云娇把酒罐放上餐桌,去厨房洗了只酒杯,再热了两小碟她做的点心。
蒸锅加热时,蒋勋就靠在厨房门边,有时看看地砖,有时又看看她。
“可以了。”傅云娇把锅盖揭开,用隔热手套端出瓷碟,“冷一冷就能吃。”
“哦。”蒋勋正了身体,突然说了句,“谢谢。”
他说的谢漫不经心,不诚恳,也不敷衍。
傅云娇摘下手套看他。
他还是他,白的脸,黑的眼,宽肩罩在衣衫下,半边身子歪斜。
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同。
洗完手,傅云娇说,那我先走了。
蒋勋说好,从她手里接过那盏酒杯和碗碟,一个人走去餐桌边倒了杯酒。
尘封几年的梅子酒一掀盖,满屋满室都散开酒气。
酸涩中,带着点甜。
想起这坛酒,还是蒋勋住在蒋宅时闲来无事泡着玩的。
四月的青梅,一层冰糖一层梅,泡上白酒,密封入罐,时间一长,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喝,久而久之束在阁楼里落了灰。
后来再从蒋宅搬到这儿,也没带多少东西,一些书,一些起居用品。
细想起来,他留在那个家的东西,本来就很少,所以走时,也就把这坛酒也装上了。
傅云娇关了厨房灯,下楼,在转角处停顿,回望过去,蒋勋端了酒移到客厅长沙发上。
沙发背挡去他大半身体,傅云娇只能看见他的后脑。
蓬松的黑发,细长的脖颈,还有矮几上放的一只空杯。
他又倒满酒,仰头喝了下去。放下杯子时,很轻地叹了声。
轻不可闻,但傅云娇还是听到了。
于是她忽然找到,那个可以形容蒋勋今天带给她的不同感觉的词语-形单影只。
夜深得格外漫长。
傅云娇抱着熟睡的小也再走回蒋勋身边时,他的目光涣散。
梅子酒后劲大,蒋勋记不清喝了几杯。
他迟缓地转过脖子,先是看了眼傅云娇,又看了眼她怀里的小人,舌头发软地问,“干嘛。”
傅云娇把小也放在他一旁,用毛毯盖严实,说,“来这坐一会。”
蒋勋愣神,反应过来后,挑了眼角问,“傅云娇,你是不是怕我一个人喝死在这?
他的眼睛蒙了层水雾,借着头顶冰冷的光。
傅云娇看得出,蒋勋醉了,而且醉得有些厉害。
她没否认,只是抚过小也额头说,“快过年了总把那个字挂嘴边不吉利。”
蒋勋抿抿嘴,“哪有那么多讲究。”
他吃力撑起自己,往旁边让出一个空位,傅云娇坐下。
两人干坐着,气氛微妙。
蒋勋率先打破了沉寂,拿起酒杯问,“你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