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能见到认识阿灿的,很好奇。我刚给他打电话,才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介意吧。”“这有什么,一个寝室的兄弟。”李乐笑道。“阿灿的妈妈是我姑妈。”文星酒楼三楼的一间茶室里,林宜泉给李乐倒上茶,先是点明了关系。“五六年,港岛暴动,我爷爷带着一家回了潮阳,后来,我爸在十六岁时,又逃港回了港岛。”“然后从港岛一路辗转来到了伦敦。”寥寥的三句话,听着很短,但里面蕴含信息量不少。一杯茶下肚,李乐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反映时代大潮,社会变革,亲情,友情,爱情交织在一起的“潮汕一家人”剧情。“所以,你们家在英国,阿灿家在内地?”“阿灿没对你说过?”林宜泉给李乐续上茶,笑问道。“只说家在鹏城。再说,他一天里,半天都在灵魂出窍,和先哲们进行心灵沟通。嗯,除了干饭积极点。”“哈哈哈,学傻了啊。早就给他说,不行就重新考一年,学个工商管理、金融之类的专业,以后来这里,或者去丑国,再不济去港岛坡县继续深造,学完能回家接生意。”“嘿,估计还是对做生意没兴趣,从根上就让家里绝了念想。”李乐点点头,“看的出来。梁灿没提家里做什么的,看吃穿用度,也就是,正常。”“和大舅一样,低调惯了。算了,他不说,我也不多嘴,回头你给他打个电话就是。”“阿灿性子拗的很,怪话也多,可没少得罪你们吧。”“嗯,嘴有够臭,但心是好的,习惯了。”李乐实话实说。“哈哈哈,就知道会这样,倒是谢谢你们能这么让着他。”林宜泉举起茶杯,敬了李乐。“都是缘分。天南海北走到一起,互为父子兄弟,谁想闹几年矛盾然后一拍两散?”“父子?”“啊,莫比乌斯环的环状封闭结构,化学方程式的可逆反应,今天你是爹,明天他是儿,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父亲,再说,谁会和儿子过不去呢?想想,你的人生就通透了。”林宜泉眨眨眼,想了半天,突然拍着桌子大笑,“哈哈哈,你们,你们可真有意思,国内读大学,这么好玩的么?”“用一个词来形容,基情满满吧。”“哎哟,不行,不行了,我这,肚子都笑疼了,你这人真有趣!”“早知道,我就去国内读大学了。”林宜泉话音未落,门口传来说话声,“让你去,你不去,后悔了?”见人进来,林宜泉赶忙起身,背对着门的李乐瞧见,也站起转身。门口,是个面容有些清减,身材削瘦,仿佛大病初愈一般脸色的中年男人,但乌黑头发,一双圆而有神的眼睛,却又抵消掉了身上的疲态。进来后,刚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就有人从身后接过去,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这时再打量这人,更瘦了些。一通观感,李乐只觉得长相上和梁灿有四五分相似。“爸。”林宜泉上前两步,伸手扶了,“今天怎么样,走了多远?”“两条街,还能再走,猪脚文不让,硬拖着回来的。”说完,看了眼门口的壮汉,“阿文,关上门。”“哦。”门一关,林宜泉扶着男人坐到茶海中间的椅子上,“爸,这是阿灿在燕大,一个寝室的兄弟。”“这是我爸。”“林先生好,我是李乐,长安人。”“哈,阿灿的兄弟,就是一家人,别那么见外。”“那,林叔?”李乐换了个称呼。“诶,好,好。”林振明乐呵着点头,又盯着李乐看了好几眼,说道,“后生仔,生啊铁派腔。”。。。。。。“来这里还习惯吧。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天气,不过,到了夏天就舒服了。”“还好,总冷不过燕京,屋里都有暖气,出门就多穿点。”“嗨,还是羡慕你们这些后生仔,身体好,我这是不行了,一场手术,耗掉半条命。”“爸,您底子好,多休养,适量运动,不行就回港岛或者回潮阳。”“等等再说吧,这边还有好多事。”吃茶聊天,李乐才知道林振明前段时间切了一半的胃,现在刚刚恢复。“爸,谨遵医嘱。”看到林宜泉从林振明手里,把刚拿的两颗龙眼给抠走时,林振明遗憾失望的眼神,李乐直想笑。“阿乐,瞧见没,三百六十度监控,哎。”“身体重要,我爸前几年住院时候,嘴馋,护士都翻兜的。”“哦?你父亲也是手术?哪里不好?”林振明笑问道。“嗯,这里,挨了一枪。”李乐比划着,“也切了一小块胃壁。”“挨枪?国内这么”“哦,他是警察。”“怪不得。”林振明和林宜泉对视一眼,点点头,“那肯定得受嘉奖了哇。令尊现在在哪高就?”“燕京,部里。”,!“哦,前年港岛回归,我作为致公堂成员,还去和那里参加过华侨入境工作落户的会议,很受震撼,感觉做的还不够啊。”“多与少,都是为了国家么。”李乐微笑。“嗯,对,为了国家。”林振明举起茶杯,和李乐碰了碰,“不能喝酒,以后找机会。”“诶,好。”“刚才听说,你那个包间里,在讲数?”“爸,是亨利。”林宜泉接话道。“亨利?他怎么,不安生了?”“林叔,是这么回事,在这里有个留学生”李乐把事情说了,林建明伸手要过电话,“我给亨利说一声,别太过分了,放什么利息。”“林叔,这不都解决了么。”李乐拦住,“宋襄本就是自己贪心作祟,犯了错,就该受着,再难,都是自找的。人得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不管好坏。”“说白了,要是在正常的生意场上,这就算挪用资金罪,不仅赔钱,还得进去。”“这么看,亨利哥算是很客气了,您要是出面,反而让宋襄觉得侥幸,咱们有句老话,小时不补,大了要一尺五。以后,指不定会出什么大错。”一番话,让林振明攥着手机,沉吟了半天,“阿乐,你多大了?”“二十二,咋?”“你比有些老家伙看的还明白啊。”林振明叹口气,指指儿子,“阿明,以后和阿灿,多跟阿乐交流交流,多学学,性子收敛点。”“哪有,哪有,互相学习互相学习。”不自觉又当了回别人家儿子的李乐,赶忙摆手。又聊了会儿,李乐看了看时间,借口下午还有课,互相留了电话之后,转身告辞。林振明硬是要送到门口,李乐拦不住,只好随了他。“以后常来,想吃什么,我这里的厨师都是早几十年从国内过来的,好几代人,手艺和国内不一样。”“呵呵,尝出来了,我这人,别的不好,也就是个嘴馋,我要是去后厨偷师,没问题吧。”“洒洒水啦。”瞧见李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林宜泉笑道,“这人,和阿灿说的一样,好有意思的。”“不只是有意思,阿灿这是有了个好运气啊。”说完,林振明又瞥了眼儿子,“刚才的话,你觉出来了么?”“知道,他是在点我们,身份立场不同,您的意思是,以后再接触,用的是官面上的身份。”“还行,不算笨。”“您又来,我好歹也是有律师证的人。”林宜泉笑道,伸手搀了老爹,“那姑父那边?”“放心吧,阿灿有够醒目,知道怎么说。”。。。。。。回到学校,果不其然,李乐在图书馆门口,瞧见了戴着口罩的宋襄和一脸喜色的左妙辰。“啊,李乐,你知道不?”“我知道啥?”“刚才那个亨利哥,给老宋又减了利息,现在是4厘7,可是比开始少多了。”“哦,是啊,好事儿,呵呵。”相比于左姑娘在一旁的傻乐,宋襄却知道,亨利态度的转变,能让自己有了从困境中脱身的机缘,就在李乐和那个进来的林先生身上。想想亨利对姓林先生的态度,再想想林先生对李乐的态度,有些东西不言自明。“谢谢你。”宋襄诚恳道。“谢我干什么?我就是撑个场面,还混了顿饭,挺好。”见李乐不接招,宋襄只好闭上嘴。拍了拍书包,李乐说道,“我这还得赶论文呢。不和你们扯了。”“哎,你这,还想请你喝咖啡呢。”“别了,都省点钱吧,再少,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是吧,老宋。”“啊,啊,是!”进了图书馆,李乐找到自己在三楼的那个“大宝座”,一屁股坐了进去,喘口气,插网线开电脑。登录扣扣,果不其然,就瞧见网名是阿灿的那只老鼠的头像亮着。“又在哪个网吧浪着呢,这都燕京时间十点多了,不回去,将军不得骂人?”李乐打上字。“陪大金子和橙子来玩创世纪。能见到我表哥了?”“啊,见到了,还有你大舅。”“哦。”“咋?”“不好意思啊,他来电话,我说了你。”“这有啥,事无不可对人言,再说,你才知道多少,呵呵。”“你不会觉得我们家有人是那种,就”“人家现在是爱国商人,当地侨领,国家都承认,咱们算老几?”“那告诉你我家的事,你不会给别人说吧。”“你家,咋了,不就是伦敦的么?”“还有,我还有个表叔。”“我家的表叔数不清?”“不是,他在港岛,姓葛”下面一大段话,李乐是嘬着牙花子看完的,然后,给《潮汕一家人》的剧本,又脑补了更多的内容。去掉水分之后,大意就是,梁灿的姑姑,去了港岛教书,机缘巧合之下,嫁了个人叫葛建邦。,!而葛建邦的爷爷,就是电影《濠江风云》里描述的那个社团的创始人,也就是李乐嘴里,解放前逃到港岛的那群散兵游勇的特务营长。而现任的老大,就是葛建邦的父亲。所谓的那些什么二路元帅,去演电影的什么双花红棍,都是他的手下。只不过葛建邦只是个教书先生,根本不理会帮派里的事情。而梁灿他爸,却因为这层关系,早些年和港岛那边有了联系,开上了大飞。然后由此,一点点的“发家致富”。“你们家没干过双狮踏地球的生意吧。”“可别乱说,没有,绝对没有,就是走点冰洗彩空摩托车,再弄点二手车床机器,红油什么的。我爸还算拎得清。干了几年就不干了。现在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啥正经生意?”“鹏城,羊城,港岛,买房子出租,琼岛种水果、种地。”“艹,包租公啊,房哥!”“挣不了多少钱的。”“你觉得我信你还是信上帝?”“哈,说出来,我心里舒坦多了。不过,你别告诉别人了。”“知道。”“暑假回国,转道港岛呆几天呗,带你去玩游艇。”“有模特没?那种,长腿的,细腰,c&d。”“要多少?”“艹,堕落!!”李乐一拍桌子,嚷道。惊起周围人的目光。“啊,rry!!”:()回档:换个姿势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