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老人,杵着拐杖走进藩司衙门。先前还怒气冲天的杨光莲,见到他时,态度立马变得毕恭毕敬,还亲自上前搀扶。“哎呦,吴老,您怎么不让家仆送送您啊?”杨光莲假意关切。这老头淡淡笑道:“身子骨还扛得住,这不听说杨大人想见老朽,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此人,全名吴正清。年轻时在浙江名商沈万三手底下做过事,后来出来单干,虽说是商人贱籍,但在浙江分量的地位可不低。凡是浙江出身的士子,只要进京科考,都能去他家里领二十两银子。而且,这老头是出了名的仁善。那些读不起书的学子,只要找到吴家门前,都能得到施舍眷顾。经过长达二十年的经营。吴家门庭日益兴盛,而现在朝中不少浙江籍官吏,都得到过他的恩惠。杨光莲,曾经参加乡试时吃不起饭,也在吴府门下蹭了几天。不管抱着何种意图,表面恭敬还是要有。杨光莲扶着吴正清坐下,长吁短叹道:“吴老,现在世事变迁好快啊,您老当初那么健壮的一个人,现在也是满脸花白。”“对哟,老头子我时日无多了,以后还请杨大人多多照顾我的家人啊。”吴正清说。“这是自然,但也得渡过眼前的劫难。”“劫难?您还有劫难?”吴正清是个妥妥的人精,他知道来藩司衙门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越是在这种时候,彼此都要来装着糊涂。只有让杨光莲亲口把话说出来,事情才有讨论的余地,不可能一开始就表露出弱势。杨光莲无奈地摇了摇头。“朝廷派下来了一个人,您应该略有耳闻。”“凉国公蓝玉的儿子,蓝昭,目前已经身居太子少师之位,并兼领兵部尚书一职。”“有战功,也有民功,是个实打实的少年英才。”吴正清笑呵呵地问道:“那他是咱们的人吗?”“不是。”杨光莲直白道。“他是淮西人,来杭州多半是为了找麻烦。”“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银两。”“多半是朝廷缺钱,这样吧,无非是花钱消灾,杨大人可以抽空和蓝大人说一下,吴家出钱把朝廷窟窿给补了,这件事情尽量不要牵涉太深。”大多数商人,在官吏面前,向来是显得卑微至极。这个吴正清的口吻,却实像在命令杨光莲。很简单,他能和京师的一些权贵说上话,他手里也捏着这些官吏的把柄,态度上肯定是要硬气一些。杨光莲面色为难。吴正清看出了他的心思。“杨大人,你不会是想,从我们吴家挑几个人出去顶罪吧?”“蓝昭到来是为了查走私,他为什么要查,不就是朝廷要打仗,户部不肯给钱,当今圣上就只能从内帑里支出。”“在浙江查案查出来的赃银,直接归入内帑。”“老朽认为,何必这么麻烦,让他直接说个数,要多少吴家就给多少!”不得不说,吴正清确实是财大气粗。杨光莲只得点头。“那好,那就请吴老先回吧,我即刻来安排此事。”吴正清笑道:“要是可以,请允许老朽和蓝大人见一面,老朽很想和这位少年英才来谈一笔生意。”“生意?您和他之间有什么生意可谈?”“水泥!”前年的时候,蓝昭折腾出来的这个新奇玩意,已经给大明带来了不少变化。尤其是南直隶周边深受影响。工匠们逐渐抛弃原来的粘合材料,转而采用更廉价也更方便的水泥。尤其是各地官府。修路是他们最苦恼的一件事情。可现在就不同了,直接在应天府进货水泥,运输过来稍做处置便可铺路,再配合一些工匠的奇思妙想,也在不断改良水泥的坚韧程度。像杭州这种偏富有的地方,八成路面都成了水泥铺设。可所产生的利润,全都进了蓝昭一个人的腰包里去了,他还能定期给户部缴纳大批税银。这么好的生意,至今仍然有不少商人眼红,想要挤进去分一杯羹。吴正清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主动表示出好意,不但用钱来满足蓝昭此行目的,再用钱买来他的授权。在浙江设立多座水泥工坊,产生的利润再来进行分成。单纯从生意层面来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杨光莲也觉得颇有道理。能够平和解决此事再好不过,何必要闹得整个浙江腥风血雨的呢。“吴老高见!”“这样吧,您就先别回去了,我立马去找一趟蓝大人。”“晚间在太白楼设宴邀请他,好好来谈一谈此事!”这两个人都太过理想化了。看到的层面,很是浅薄。杨光莲随后找到蓝昭所在的客栈。在这里,外围都是锦衣卫在把守,没有通行令牌,谁都不能踏入半步。一名千户拦在杨光莲身前,诧异道:“杨大人,您怎么来了,蓝大人似乎没有召见你。”“我知道,但我有要事和蓝大人商议,烦请通报一声。”杨光莲说。“还请稍等。”入睡不到一个时辰的蓝昭再次被吵醒。面对杨光莲的求见,他有些不耐烦道:“如果不是公务,就让他滚蛋,别来叨扰本公子!”“明白……”锦衣卫千户下去,以原话告知。杨光莲站在客栈门口,面色上稍有怒意。“杨大人,还请回吧,不必在此逗留。”锦衣卫紧接着也下了逐客令。杨光莲顿感颜面无光。他也没想到,蓝昭会这么不讲规矩,就算他是朝廷派下来巡抚地方的钦差大臣,自己一个布政使的面子总得给吧?恰恰是这种态度,让杨光莲愈发不安。回到藩司衙门后,吴正清也是一脸严肃。这和他们以前见到的大官都不一样。杨光莲猜测道:“吴老,我在怀疑,蓝大人根本就不打算谈。”“他来了杭州,是想搅浑浙江的水。”“不单单是为了钱财。”如果只为敛财,大可让锦衣卫来查抄就是,可带了那么多人手过来。有可能,会让浙江变成上半年的陕西!:()绝色大明:风流公子哥,也太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