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玥昨晚休息不好,眯着眼睛很疲惫。于淑清瞪大眼睛,不时给他俩加油。
余切模仿受伤的战士道:“我不相信,他们都说你不会再和我一起了,因为我已经有了残疾……”宫雪立刻打断他,“不!我将永远的爱你……”然后她望向吉普车外,好像那外边儿是一群群站着、坐着聆听的七连战士们,宫雪红着眼睛:“我写这一封信,正是要告诉你,以及和你一样的人们,不要灰心,不要害怕……人民不会忘记你们,我不会忘记你们!”
余切当即道:“宫雪同志,你这改词了,人家军嫂信上面不是这么说的——没有最后那句话,这加的太硬了。”
宫雪说:“演员是可以根据现场的反应,临时改变台词的,‘我’那一刻愿意讲这句话!”
“那我认为,你非要加的话,也不是这么一句话,而是其他的?”
宫雪似乎对余切有很大意见,“余切,你要加什么?我是演员呢,我觉得军嫂会这么想!”
余切说:“我不信她看到自己丈夫那一刻,心里还装着广大人民,这简直是不符合人性了,她的心里只有她的丈夫!她的话,也只会很直白。”
宫雪呆住了,然后道:“那你要加什么呢?我们这是朗诵,是给其他战士们听的,又要录上节目——又直白,又要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余切:“你不如直接说,‘你苦了吧,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刻没有想你,现在你回家了,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家’……”
宫雪不愿意:“这话太长了,而且不够有诗意。”
“啊!”于淑清撇了撇嘴:“雪姐姐,你可真够吹毛求疵的,我也觉得余切说的对,一个女人不会想那些东西,你那话把这变成了表演了,而这封信却起码是真的……”
宫雪还是不愿意:“你不知道我的苦衷……这封信是要给战士们听的,他老婆爱他又不爱其他人,别人越听越难受,所以要告诉他们,全国人民不会忘记他们!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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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灯火,有人会给你留一盏灯。”余切忽然这么说。
“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人会等待着。”
吉普车上几个人都安静了,一下子一句话讲不出来。无论是宫雪还是于淑清,都呆呆的望着余切。
老山河谷底下的微风轻轻吹着,这片土地因为战火削平了一些低矮的森林,但透过车窗远眺,青山如黛,翠田如玉,白练般的山泉欢快地奔腾。崇山峻岭中,一望无际的竹海映入眼帘。它们和隽永清秀的江南竹林完全不一样,高大粗壮,直冲云霄,碧绿的叶子宽厚坚硬,而更像是英气逼人的钢铁战士。
这片清幽肃穆的地方,随时可以转变为战火纷飞的战场。
古玥也睁开眼睛,有些惊讶余切讲的那句话,对这句话,他格外的有想法。
古玥父母都是早期地下党成员,6岁那年,他父母相继牺牲,于是古玥成了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成名之后他饮酒作乐、不劳则食,白天则宿醉难起,所有人都对古玥的身体状况感到焦虑,而他自己则没有所谓。
只有在扮演伟人的时候,他才忽然的有种安宁的感觉,只有借着这个身份,他才是被认可的,观众给了他这个孤儿“一盏灯”。
所以他能明白余切说的这句话,啥是为他留的那“一盏灯”。
为他们开车的小战士,瘪着嘴停下车,声音颤抖道:“对不起,我想抽根烟。”他也被打动了。
什么叫“有人会为你留一盏灯”呢?
这一盏灯的意象,可谓是足够丰富了,只有牵挂着你的人才给你留灯啊。这一盏灯,既代表一个家,也代表一个靠得住的心理寄托。
几分钟时间,余切见众人都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遍,“这话怎么样?我觉得是不错的……”
他自顾自的解释,“人是社会的一员,只要说出这句话,大家听到心里就有了寄托,给他留灯的人无论是战友,还是他对象,还是他的父母……这样一句话,把空洞的全国人民这种泛词,指向了听者心目中具体的那个人,把他的美好回忆相结合了,我觉得是更妥当的……还有……”
“就用这句话吧!”宫雪没有等到他讲完,忽然认可了,她自己念了几遍这句话,看向余切,那是一种复杂的眼神。“余切,你说的是对的。”
这个余切,真是会写这种话,让人很怕他。
小战士抽完了烟,招呼众人重新上车,余切和宫雪再次排练,他们已经基本背下来了军嫂寄来的信。于淑清说:“余老师不仅加了一句漂亮话,他朗诵的也很漂亮,可以进个文工团了……”
这话本来是开玩笑,但是宫雪被刺激到了,有点焦虑,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动情的朗读军嫂的信,她一边说“我是个好多年的文艺兵,这些战士都是我的战友和弟弟”,另一边说“我们可以适当的有一些情景演绎,这样可以更好的渲染情感,余切写了好话,我也有我作为演员的长处。”
“余切,你看着我,我也看着你。我们的眼神要有些对视……”
余切被整的有点烦,宫雪脾气太倔强。
听说她演《大桥下面》的时候,因为女角色是一个未婚怀孕的女裁缝,因此对这个角色有意见,导演亲自来劝了很久才说服她。
可见这种人很有主见,不乐意被人比下去。
但是不管怎么样,下午两点,车队终于到了老山的前线阵地。一声汽车喇叭长鸣和一阵哨音,大家蜂拥而出。战士们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激动得热泪盈眶。
你们来了!你们终于来到了我们中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