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婳神色依旧,倒是没什么反应。李婶却是赶忙拉住了双喜的手,“你这丫头,竟说些什么胡话,那都是梦!是假的!”双喜没有说话,一双泪盈盈的大眼睛只顾着看南荣婳。南荣婳嘴角上扬,倒是颇有兴致,“无妨,听来当个乐子,你还梦到什么了?”双喜拧着眉,语速很慢:“我梦见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跟姐姐捉迷藏,它藏的很好,姐姐每次都只差一步便能逮到它,可偏偏就差这一步总是抓不住它。”“后来…后来…”双喜有些迟疑,声音也低了下去,“那东西找到我,说让我转告姐姐在哪里找它,我很开心地告诉了姐姐,以为终于能帮上忙,可没想到,姐姐去了之后…之后就…”南荣婳揉了揉双喜毛茸茸的小脑袋,问道:“你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是谁?”双喜一下抬起头,毫不迟疑回道:“是南荣姐姐!”她的眼中亮晶晶的,毫不掩饰对南荣婳的崇拜。南荣婳好笑地点了一下双喜的鼻尖,“所以说,别人都打不过我呢!”双喜琢磨了片刻,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朝南荣婳点了点头。“这丫头…”李婶笑着摇摇头,收拾好瓷碗,牵着双喜出了院子。南荣婳的眸色一下冷了下来。捉迷藏吗?-郭庸的赃滥案子迟迟没有进展。御史台甚至都会同了金吾卫一起把郭府翻了个地儿朝天,也依旧什么都没翻出来。至于郭庸,问也问了,审也审了。从始至终,他只有两个字:不认!金子未找到,确实无法给他定罪。而太子那边更是急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现在才顾不上什么赃滥不赃滥的,他只想要金子!流民大批入京,朝堂无法,又另扩了帐营。不过这吃的喝的住的,哪个不需要大把的银两?银子短缺,流民的吃食越来越少,已经从一开始的一日三餐变成了现在的一餐和半个馍。再这么下去,那半个馍怕是也要没有了!而且吃不饱穿不暖,流民中纷争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能变成一场群架,直教看管的士兵头疼。如今,被逼到这个境地太子还拿不出银子来,那些朝堂官员便也回过味儿来了。说什么要留做军需,分明是空空如也!早朝之上,谢坤站在官员最前方,他眉眼低垂,默不作声。太子李赫全发了一通火,大殿中的官员们皆缄默不语。“明明是事实,却找不到金子?!”李赫全怒视底下的一帮官员,“难道那沉甸甸的金子长了翅膀飞了不成?!”他指着大殿中如鹌鹑一般只知道低着头沉默的官员们,大喝道:“你们一个个拿着俸禄,关键时刻,连个法子都想不出来吗?”李赫全目光阴沉,缓了几口气说道:“这样吧,若你们中有人能想到好主意把郭庸藏得金子找出来,我就把那金子拿出一些来做赏赐!”此话一说,殿中一片哗然。有人一脸惊喜开始冥思苦想,也有人连连叹息,这贪赃的金子本应该收回国库,可太子竟说赏便赏了?“太子!”户部尚书丁鄂赶忙站了出来,“微臣有一办法,只是…不知太子应允否?”李赫全皱着眉看他,“快说!”“哎哎!”丁鄂一脸谄媚的笑意,说道,“臣听闻京城有一女子,名南荣婳,是沈国公家的未来新妇,此女颇有些异能,不知太子…”李赫全眯了眯眼。近日关于南荣婳的传言确实与日俱增,甚至还有人将她与国师相提并论,可她一介小小平民女子,只会些投机取巧的把戏,怎么能跟国师比?!李赫全目露不屑,“这人我见过,不过尔尔,汝等莫要被夸大其词的流言诓骗了!说不定这流言就是她自己散播,为了骗人钱财的呢!”丁鄂听李赫全这么说,挠了挠头,讪讪地走回原地。莫非真是个骗子?他原本还想找这女子算算前程呢!-双喜做过那个噩梦之后倒是不如先前嗜睡了,她知南荣婳的事自己帮不上忙,于是便跟在李婶身后,做点力所能及之事。当李婶见她小小年纪却劈柴、生火、做饭熟练得很,眼圈又开始发红。“你这孩子,以前在家中没少干活吧?”双喜点点头,“小时我便帮着家里做些活计,大了能出门了,就去做工补贴家用。”“做工?”李婶一脸惊讶。双喜不过十一岁的年纪,看着瘦骨嶙仃的,却还帮着家里做工?李婶张了张嘴,想要骂几声双喜的爹娘,可看着双喜眼中的纯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唉,这人跟人呐,就是不一样。有的人手握珍宝却不懂得珍惜,而她,想珍惜却没了机会。李婶正沉浸在伤感之中,忽听宅门被人敲响。她忙在襜衣上抹了把手,就去开门了。,!门外,一个四十多岁身穿藏蓝色官袍、眉目威严之人负手而立。见李婶开了门,他急忙问道:“南荣姑娘可在府中?”李婶打量了他一眼,她虽不懂官职品阶,可看这官服便知这人的官阶应是不低。“烦请通禀南荣姑娘一声,就说御史台谢坤寻姑娘有要事。”来人正是御史大夫谢坤,今日早朝之上,太子当众驳了丁鄂的建议,可下朝之后却独独留了谢坤。太子没有明说,但言语间便是让谢坤以他个人的名义请南荣婳出马,寻郭庸藏起的金子,且勿要说是太子本人的意思。谢坤领了命,一下朝便来了南荣婳的宅子。李婶一听此人竟是御史台的人,忙将他让进了宅子正厅中,随后她赶忙去知会自家姑娘了。南荣婳此刻正跪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她腰背笔直,仪容端正,一手执笔。宽大的袖口垂落,露出了一节纤细的皓腕。她神色认真,正细细地描绘什么。李婶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叹,谁说她家姑娘只是个普通的平民女子,要她看来,便是高门贵女也比不上姑娘!李婶仿若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卷一样看入了神,倒是南荣婳察觉她来,偏了头问道:“何事?”李婶一下被惊醒,回过神来赶忙说道:“有人来找姑娘,我让他在正厅等着了,说是御史台谢坤。”南荣婳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她不慌不忙,又在纸上添了几笔,而后将笔放好。把纸拎起来轻轻吹干,她这才起身,携了这纸,去了正厅。:()素手提灯,渡世间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