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婳的气息毫不收敛,真龙震怒,一时厚重的云层中电闪雷鸣。明明下着雪,竟如同暴风雨要来临一般,此种情景简直闻所未闻。南荣婳周身的雪花围绕着她快速飞旋起来,她面目阴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映出光亮的大门。随着她气息的释放,灯笼若有所感,跟随着燃起了亮光。不远处楼阁窗棂上一幅幅十二年前的场景重现,真实到南荣婳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族地的烈火之中!她紧咬着牙关,一只手用力握紧了灯笼提杆。一个个族人在她眼前倒下,原本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南荣族地变作了人间炼狱!然而他们即便倒下,即便尸首分离,眼睛却无法闭上!一双双眼睛都在直勾勾望向同一个方向——南荣婳!“为我们报仇!”“你是唯一的南荣族人了,只有你可以做到!”“杀了这些畜生!你是南荣一族最厉害的,你生来便有毁天灭地之能,杀了他们!”“为何要掩藏你的力量,你不该居于人下!”“杀了所有人!所有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的,凭什么他们活得好好的,而我们却要死去!”“你该搅乱了大庆国,倒反了天罡,将我们复活!”“释放你最强大的能量吧!”…耳边不断传来族人的呼喊声,其中还有父亲母亲。他们一脸希冀,仿佛把生的希望全都放在南荣婳身上。南荣婳脑中恍恍惚惚。释放能量…复活族人…她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幻。一会儿是楼阁中那些杀她族人的士兵举杯欢庆的场面,一会儿是十二年前族人断臂残肢的模样。耳边一会儿是士兵畅怀大笑的声音,一会儿是族人们让她报仇雪恨的呼喊。南荣婳的气息开始越来越不稳定,她周身的雪花胡乱飞旋起来。终于,她再压抑不住体内的暴虐,大踏步上前站到了楼阁大门前。她将手中的灯笼高高举起,那灯笼应了她的心境,将内里磅礴的鬼气凝聚,只待南荣婳一声令下便要全部释放,将那宴会上杀她族人的恶人们全都诛杀殆尽!而天空中的真龙之气已然忍无可忍,一道金光形成的龙体在厚重的云层中不断穿梭,若隐若现。因着真龙之气已大不如从前,于是它并不莽然出击。它在等,等南荣华一旦释放出真龙守护之地所不容的鬼气,它便可使出致命一击!南荣婳此刻眼中耳中已全是族人惨死的模样和声声的呼唤,她根本顾不上那劳什子的真龙之气!就在她心念一动,要将灯笼中的巨大鬼气释放之时,一只带着暖意的手穿过风雪,温柔却坚定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南荣婳感受着肩上的温度,仿若全身都要僵死之时,却从肩膀那处开始重新有了生机。谁…是谁…她缓缓回头看去,见到身后之人时,她有一瞬间的愣怔。仿若不明白他为何在此。而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担忧和关心之时,南荣婳的头脑才渐渐清晰起来。看着眼前这人此时狼狈的模样,南荣婳心里头竟有些酸涩。这人,可真是傻啊!她方才周身的气息浓烈,那些看似柔软的雪花实际坚硬如细小的石块。这人竟然就这般不遮不挡,硬生生穿过细密如暗器般的风雪,走到了她的身边…“沈临鹤…”南荣婳声音有些沙哑。沈临鹤一张俊秀的面庞上已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有鲜血从一道道伤痕中沁出。他原本一丝不苟束起的发,此时也已经凌乱。有几缕头发被飞雪生生割断,散落下来,垂在耳边。看着竟有几分可怜。方才南荣婳回头看他的一瞬间,那眼神中的冰冷、陌生、杀意和不顾一切的毁灭之意令他心惊。然而待南荣婳看清是他,喊了他的名字后,沈临鹤竟一下笑了出来。方才紧蹙的眉头忽然就松开了。仿佛只要南荣婳没事,他这一身的伤,根本算不得什么。“你这大半夜黑乎乎的,在这偏僻地做什么?”黑乎乎?“不是的,这楼中明明…”南荣婳转过头去看向方才灯火通明的三层楼阁,可眼前竟是漆黑一片。里面安静的很,哪有什么丝竹声,欢笑声和高谈阔论声?!一瞬间,南荣婳明白了什么。她忽地抬头朝天空望去,头顶的真龙之气已经凝聚成型,眼看着下一刻就要向她袭来!南荣婳心中一冷,随即敛起了周身气息。而后,风雪虽依旧,但已不再绕着南荣婳周身飞旋。南荣婳的衣裙垂落下来,有雪花飘落到她的发丝上。她的目光幽幽望着紧闭的楼阁大门,随后伸手一推,门便开了。里面确实黑漆漆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很久以前,此处是设宴之地,不过自从建了新的楼阁,此处便没再用过。”南荣婳看着大厅中的摆设,竟与她方才所‘看’到的宴会一模一样。莫非…方才那些场景是真实发生过的?当年大军南下灭了南荣一族之后,回到宫中,真的在此处举办了宴席?但族人让她毁天灭地、倒反天罡则定然是假的。南荣一族是鬼神酆都大帝最忠诚的守护者,绝对不可能做出对酆都大帝不利的事情。所以定是有人想让她释放出鬼气,引真龙发怒,让她与真龙一斗!可这人为何要这样做?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要搅得皇宫大乱?而这人,又是谁…南荣婳思索了许久也想不到有谁会有这样的本事。方才的幻境虚虚实实,连她都陷在其中,若不是沈临鹤恰好在此,后果不堪设想…南荣婳琢磨着,目光不经意落到厅边放置的一张八仙桌上。桌子上一张字条吸引了她的注意。莫非又是那人?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沈临鹤也注意到了那张字条,他走过去拿起,借着楼外微弱的灯笼光芒仔细一看,瞬间便眸光一冷。那字条上短短写着几个字——好玩吗?捉迷藏,继续!:()素手提灯,渡世间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