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来的信?安之月月差人送信过来,除了禀报军中要务就是问候军中的各位姐妹,真是有心。”谢云昭坐上马车,一边翻看信件一边念叨着。
宁千侯也坐在车内,抬手斟了两杯茶,车很稳,她的手也稳,茶丝毫没有溢出来的。
“不知道过些日子万国来朝,顾将军会不会回来,我们也能见上一面。四五个月不见,军中好些姐妹都想念她。”
宁千侯将茶杯推过去,茶香弥漫在马车内,温热的茶水泛着些甜意,显然是加了些花蜜。
谢云昭将信件递过去给她看,自己接过茶水喝起来。
“万国来朝……那时她们应该会回来的,只是青州城那边需要加强戒备,她们也不能放松警惕,想来在京城待不了多久。”
宁千侯叹气:“北地的境况比起大人您当年在北城关时要好上许多,现在顾将军在那边想来也不容易。京中的这些风波没有波及边关就已经很好了,怕是几位亲王动起来,这边关也安宁不下来啊。”
谢云昭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长睫垂下,目光落在茶杯里自己的倒影上,没有说话。
……
备受瞩目的万国来朝还在筹备之中,但是京城世家中又得到了一个消息:苏续从江南回来了。
各世家对于苏续的伤都有些自己的揣测。
苏家没有消息传出来,说明苏续至少还是活着的,但是也许伤了根本,许多盼着与苏家联姻的人都消停下来,准备观望苏续的真实身体状况。
朝臣们在朝廷里也很消停,往常的争锋相对也少了很多,都怕被上头的人记上一笔,又或者圈进苏家的烂摊子里。
夜里,谢云昭将手里收到关于苏续的消息递上烛火,信笺化为一小堆灰烬。
站在她身旁的白雀小声发问:“大人,苏公子已经回来了,咱们要去看看吗?”
虽然苏续已经是朝中官员,但是白雀对于他的印象始终是苏家如仙人般的那位贵公子,是以她一直以“苏公子”称呼他。
谢云昭扫过她一眼,看见她脸上的疑惑,也能够理解。
这些天她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对于苏续的消息一直很关注,白雀也看在眼里,现在苏续回了京城,她却没有着急去看他,白雀感到奇怪也很正常。
“现在是夜里,我去不大合适,苏家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明日一早我再去也不迟。”
知道他没有性命之忧,她也不着急这一时。
“也许苏公子也很想见大人,不过他们夜里赶回来,这一路颠簸奔波也很劳累,现在就要接受苏家的问候,已经很累了,明日一早去也是极好的,”白雀已经找好了理由,“那我现在就给大人准备好明日的衣裳?明日不是上朝的日子,不必穿官袍,不如就穿些亮眼的颜色?”
她说话时语气生动可爱,谢云昭忍不住看过去,轻轻笑道:“不必,就穿寻常的颜色就好了,苏续在养伤,我要是一身大红大紫去也不合适。”
“好,就穿那件雪青色兰花纹样的交领襦裙,那样清新淡雅的颜色在这个时节穿最合适不过了。大人最近肤色白净了许多,想来京城的风水比北地的养人,穿这个颜色的裙子最能衬托大人的好气色。”白雀说起裙子话就多了起来。
她打小就在谢云昭身边伺候着,谢云昭学过的许多东西她也学过看过,只是学过最多得还是服饰的搭配和妆面的修饰。谢云昭浅浅看过一些世家女娘穿戴的礼仪,记住就足够了,她就负责在她身后搭配每日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饰。
令白雀可惜的是,谢云昭只在闲暇时才会满足她搭配装扮的欲望,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简装出行的。
回到京城这几个月,谢云昭穿官袍和盔甲的日子占九成,实在是很难有她发挥的余地。
谢云昭拍了拍她蠢蠢欲动的手:“好,去吧。”
白雀眉眼带笑去收拾东西去了。
……
夜里的华荣宫内灯火通明,宫人们走动时没有人说话。
现在这个宫里最尊贵的两位主子在商议事情,没有人敢上前打搅。
太后的年岁打了,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早早歇息啊,但是今日因为萧翊和的到来仍然还坐在书房里,母子二人相对坐着。
“陛下应该也得到消息,苏家的那孩子回来了。苏家孩子也是在江南任上出的事,丞相这些日子不在朝中,足以看出他对那孩子的重视,背后的凶手这一次绝对脱不了身,若是朝堂上他和人闹起来,还望陛下给他些面子。”
太后轻轻叹气,她知道苏丞相对于苏续这个长子的重视,也知道这件事情苏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她退出朝堂多年,也不好过去插手,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抚慰苏家人。
萧翊和自然应是。
丞相在朝中从不站队,虽然不偏帮他这个皇帝说话,但也不偏向别人。做事情非常勤恳,而且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烂糟事,最多也不过是在朝中护着苏家的子弟一些,而且也都是该护的护,不该护的也会“大义灭亲”。
但如今这件事情——
“母后,我怀疑这件事是苏家族内动的手,据下面报上来的消息,朝堂上没有人对苏家出手,反而是苏家内部暗中有些不和……”感受到太后望过来的眼神,萧翊和微微垂首,羽睫在烛火的照映下映出一片光影,“消息并不明确,但似乎是——兄弟相残。”
书房内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凝固,萧翊和抬眼,恰好看见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
“倒也不奇怪,古来权势人家皆是如此,少有例外,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就算是有了证据,也不该你来管这件事,免得你们君臣生了嫌隙。”太后见过许多亲人之间争权夺利的戏码,也见过君臣因为君王插手臣子族内事也致使君臣相离的事,因而是嘱咐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