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龙山一战,北蛮是败了,但并未伤及根基,慕容灼灼带着四十万大军撤至云连勒格境内,与魏怀英合兵一处,虽然粮草被烧,但只要重新征集粮草,他们还是有能力继续南下。慕容灼灼军帐内,北蛮一众高级将领还在复盘火野山谷被烧一事,死磕了面前的沙盘三天后,慕容灼灼得出了最终结论,项州疾风营选择了一条他们都认为不可能的路,那就是绕后北蛮过境三千里,从西茶山南下进入的火野山谷,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疾风营会从火野山谷北部出现。得此结论后,对疾风营董长陵也是深感敬佩,“好可怕的一支军队,即便是铁勒家的铁勒屠都没有这种魄力吧!”“与这样的敌人为战,对我们汗国来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慕容灼灼无奈起身,来到军帐外,目之所及,荒野千里。在此之时,回烈快马赶来,来到慕容灼灼身边后,下马拱手道,“将军,长老门沮阳长老到了。”“沮阳?福清他们已经走了,这沮阳来干什么?”慕容灼灼疑惑问道,这打仗的时候不来,现在仗打完了他人来了,还真是会挑时候。但人家毕竟是长老门三长老,慕容灼灼也不好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回烈前面带路。这一仗,长老门的损失也很大,尤其是陈皮子的牺牲让陶鸿雁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接受,这个被大长老寄予厚望的北蛮年轻一代的翘楚就这么折损在了土龙山,换做谁都无法接受。宁延的手段确实厉害,北蛮和大奉江湖明争暗斗多年,但像这次这样在战场上一较高下的还真是前所未有。土龙山大战结束后,长老门众人就离开了北蛮军,回去长老门复命,此次打败他们虽然不用负主要责任,但责罚肯定是少不了的。回烈和慕容灼灼在一处帐篷前停下,帐篷门口站满了长老门的红衣弟子,回烈拱手道,“将军,沮阳长老就在里面。”慕容灼灼微微颔首,起身朝着帐篷内走去,门口的长老门弟子齐刷刷的拱手行礼,慕容灼灼理都不理便走进了大帐。大帐内,沮阳一袭长衫背对门口站在厅内,看起来气度不凡。慕容灼灼眯着眼睛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不知沮阳长老大驾光临,本将军有失远迎啊,不知您此次来我军中,所为何事啊?”沮阳微微颔首,“慕容将军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项州军能从绕到火野山谷而没有人发现吗?我来就是给将军这个答案的。”慕容灼灼略微抬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沮阳,“哦?愿闻其详。”“进来吧。”沮阳冲着大帐外沉声喊道,片刻后,两个长老门弟子就走了进来,一个手里端着盘子,一个手里捧着一个剑匣,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被粗布包着摆在盘子中央,刺鼻的血腥味闻人直作呕。剑匣上的血痕已经干枯,慕容灼灼转身摸了摸剑匣,顺手打开,本该能装下七把神剑的剑匣中仅有六把剑,慕容灼灼轻声解释道,“这剑匣的主人叫做李七剑,是中原剑客,我追查了他四年;只能说此人是个英雄,死之前的愿望是能回到项州,慕容将军,我沮阳帮你找到了火野山谷被烧的关键人物,你是否也该帮他还个愿?”收起剑匣,慕容灼灼的眼神也变得严肃了不少,“战争告一段落,我慕容灼灼也是尊敬英雄之人,这个忙我会帮的。”沮阳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感慨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是关于王庭大汗的。”“大汗?大汗他怎么了?”慕容灼灼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那张令无数女子着迷的北蛮大谋头眯眼说道,“大汗在得知前线兵败的消息后急火攻心病倒了,大汗身体本就不好,这次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现在王庭内的贵族要追究战败的主将责任,现在太子很为难啊。”“多谢沮阳长老告知,败军之罪,本将军自知死罪难赎,回到王庭,自会请罪。”慕容灼灼脸色微变,眯眼说道。沮阳笑了笑,颔首往外走去,路过慕容灼灼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慕容将军,长老门就这么多人,不要把他们拼光了。”慕容灼灼没有搭话,沮阳来的快,走得也快,只是将李七剑的剑匣和首级留给了慕容灼灼。。。。身在项州的宁延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平日就就在府里和侄子侄女玩耍,偶尔还和三哥说说如今的大奉局势,如今的宁颂也不再像看小孩一样看他了。这天天气不错,宁延夫妇起了个大早,门外庄十月和孔真玄将车马已经备好,一共两辆,来到府邸门口,虞兮柠帮着宁延整理衣衫,叮嘱道,“见了文姑娘有话好好说,要是觉得项州不安全,就把她和小王爷带到定州去。”宁延笑了笑,轻轻蹭了蹭妻子的鼻尖,“放心吧,我心里有底,倒是你,就你和孔爷爷两人忙得过来吗?这么多信呢,我说让飞鸿帮你,你还不让。”“飞鸿是飞鸿,我是我,这些都是我答应那些将士们的,他们都在土龙山上看着我呢,能帮他们也就这么点了,你就让我自己去吧。”虞兮柠撅着嘴说道,活脱脱的一个小丫头。,!拗不过妻子的宁延也没再多说什么,走之前轻轻抱了抱她,“早点回来。”夫妻两人就此告辞,虞兮柠带着牺牲将士的夙愿和一封封带血的家书踏上了一条寻家之旅,而宁延则是来到了文昭旻的府院。上次出事后,钱桂就重新帮文昭旻和小王爷找了一家府院,这次的府院比上次的位置更偏,知道的人也更少,甚至连日常的衣食都不在由钱桂负责,而是交给了来无影去无踪的飞鸿。驾车来到一家小院门口,庄十月自然而然的负责起了警戒责任,宁延则叩响了院子的大门。听到敲门声音的文昭旻并没有着急开门,有了上次教训的她再也不敢轻易开门了,而是小心问道,“是谁?”听着久违的声音,宁延心中五味杂陈,很久后才开口道,“是我!”宁延的声音对文昭旻来说应该是最为熟悉的声音,沉默片刻后,伴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徐徐打开,出现在宁延面前的文昭旻一身素衫,和普通百姓并无区别,但是宁延却是一身华贵的绸缎长衫,文昭旻挤出一抹笑意,作揖行礼,“文昭旻拜见定州牧。”“不必多礼,我来看看你和小王爷。”宁延右手扶起文昭旻,轻声说道。文昭旻下意识的避开宁延伸出的右手,头也不回的往院中走去,边走边说,“小王爷就在里面,州牧您跟我来吧。”宁延无奈苦笑,随手关门后跟着文昭旻来到院内,正厅里的小王爷高南槿正在写字,看到宁延进来后,直接丢掉手中毛笔,激动喊道,“宁延哥哥。”说罢便兴冲冲的扑到宁延身上,宁延笑着摸着小王爷的脑袋,“王爷,你这要是被外人听到了,又该说我宁延的不是了。”文昭旻走过去帮着王爷收拾桌上的笔墨,边收拾边说,“小王爷,你这字今天写的不太行啊,晚上还得加练。”叫苦不迭的小王爷无语的叹气道,“知道了。”“宁延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玩啊?”小王爷抬起头,眨着眼睛问道。这个问题倒是把宁延问住了,现在非常时间,加上陶文远的事情刚出,宁延还真不敢让小王爷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大街上,但玩是小孩子的天性,一直把小王爷关在院子里,也未必就是好事。看到宁延语塞,旁边的文昭旻接过话说道,“玩什么啊玩,外面多危险啊,你要是出点事,我都没法给太后交代。”小王爷嘟了嘟嘴,宁延俯下身子,轻声宽慰道,“放心吧,这天不会太远,如果你真的想出去玩,那就用功读书,好好写字,听你文姐姐的话,未来的你别说出这个门了,整个大奉天下都是你的,你想去那就去哪。”“真的吗?”这话说完,小王爷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宁延点了点头,“当然了,但前提是你得好好读书。”“放心吧宁延哥哥,我一定会的。”小王爷嘿嘿一笑,别说这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景文帝。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后,文昭旻给宁延端来一杯茶水,“州牧,请。”宁延坐在一旁,看着新院子的环境,虽然不大,但好在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平日里的吃食衣物飞鸿也会定时送达,小王爷高南槿难得有休息的时候,直接跑到墙边玩去了,屋内的宁延和文昭旻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宁延率先打破局面,放下茶杯说道,“项州气候比较干燥,春秋多风沙,你这还适应吧?”文昭旻点了点头,“还好,那么难熬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这点苦算什么啊。”“我和钱大人商量了一下,过几天就送些下人过来照顾你们,免得你这么操劳。”宁延接着说道,话音未落就被文昭旻拒绝了。“不用了,多个人就多一份危险,一个人照顾小王爷我也习惯了,多些人我还别扭。”文昭旻低着头说道。宁延端起茶水一边喝一边点头,文昭旻抬头稍稍看了一眼宁延,鼓起勇气问道,“听说土龙山这仗打的不容易,你没事吧。”宁延笑了笑,似乎又恢复了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纨绔公子,“我能有什么事,活蹦乱跳的,这不还来找你了。”这话说完,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宁延感慨道,“你真的变了很多。”文昭旻苦笑一声,“你也是。”“哎!”宁延长叹一声,缓缓起身,望着门外的小王爷说道,“我们宁家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文昭旻摇了摇头,“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了,现在我只希望小王爷能健康的长大成人,只要他没事,我也就安心了。”“出身皇室注定他身不由己,但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为了你,也为了天下人。”说这话的宁延又从那个纨绔公子变回了定州牧。此时的小王爷还在墙角玩耍,听着门外传来的嬉笑声,不由得挪动脚步来到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三两孩童在那里提着蹴鞠,有说有笑的,他就在一旁蹲着看,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嘭!”蹴鞠正对着高南槿飞来,吓得小王爷一个趔趄,好在蹴鞠是被门挡住了。小男孩和小女孩跑过来捡蹴鞠,看到门口蹲着的高南槿,小男孩一脸歉然的说道,“对不起,没吓到你吧!”高南槿摇了摇头,旁边的小女孩打量着这个院子,摸着脑袋不解说道,“这院子不是没人吗?你是新搬来的吗?”高南槿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小男孩抱着蹴鞠蹲在门口说道,“我叫狗蛋,这是丫丫,你叫什么啊。”“我。。我叫南槿。”第一次被问名字的他还有些害羞。小姑娘丫丫笑着说道,“你名字真好听,要和我们一块玩吗?”高南槿很想点头玩,但看着头顶的门闩,被迫摇了摇头,“我不能出门。”狗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关系,那你在这里帮我们计数,可以吗?”高南槿笑着点了点头,“好!”狗蛋捧着蹴鞠兴冲冲的喊道,“兄弟们,我们又有新朋友了。。。”高南槿端来小板凳,坐在门口帮他们数了起来,时而高兴的鼓掌欢呼,时而也发出可惜的叹息声。宁延和文昭旻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高南槿这么高兴,这一幕不仅让文昭旻红了眼睛,“要是他不姓高,在他的面前也不会有这扇门。”“这扇门外的是天下百姓,门内的是未来天子。”宁延感慨叹气,“他的未来必定是要为千千万万的百姓打开一扇属于他们的光明之门。”:()风起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