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来临是什么感觉,宁延昏迷前想到了大哥宁鹤,那日陪着大哥看夕阳的画面他毕生难忘,他很想问问大哥这是什么感觉,是可惜吗?还是遗憾?这个问题活着的人永远不会有答案,就像那被风吹走的蒲公英,你问他们被风吹是什么感觉,他们就算知道也永远不可能回来告诉你答案。小时候的宁延一到春天就喜欢跟在四哥身后漫山遍野的找蒲公英,看着他们飘到北边,还是稚童的两人会对着蒲公英问各种问题,问蒲公英为什么父亲还不回家?问母亲为什么逢年过节都会一个人对着月亮哭泣?在长大点,他们会问蒲公英为什么父亲把大哥丢在了项州,不把大哥带回来?问为什么父亲回到家总是闷闷不乐?后来懂事了,四哥去了御乐府,就很少带他去找蒲公英了,当宁延只身一人最后一次去找蒲公英的时候,问了蒲公英一个问题,死亡是什么感觉?那年,是宁延决定成为殷都纨绔的第一年。陈辛如双目通红的背着宁延往山顶的大帐冲去,边走边喃喃道,“小公子你撑住了,千万别睡了,你千万不能睡啊,千万别睡。。。”昏迷中的宁延拖着筋脉尽断的筋脉趴在陈辛如后背上,那双臂无力的耷拉在陈辛如身前,滴答滴答的流着血。陈辛如一路疾驰,连身后的电闪雷鸣都顾不得,冲到大帐前的陈辛如大喊着,“让开,快让开!”四周将士赶紧让开,一向处变不惊,温润如玉的陈将军什么时候这么着急过啊!走进大帐,陈辛如小心翼翼的将小公子放在床上,那身上的伤口看的人是触目惊心,此时的宁延整个人都变成了血人。“公子,公子你撑住啊!我。。我这就去找大夫!你撑住啊!”陈辛如自言自语的说着,刚刚起身,走到门口的他突然停下脚步,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大夫!这真气所伤,除了神医廖重云,又有谁能治呢?可这天大地大,等到自己请来了神医,公子怕是早就撑不住了。陈辛如无力的来到宁延床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拳紧握,自责的不住哭泣,“对不起,小公子,我。。我陈辛如无能,救不了您!”就在陈辛如还在宁延窗前痛哭流涕的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李凤荷和武清带着清玄长老等人脚步匆忙的走进来,看着陈辛如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武清着急忙慌的来到宁延窗前,看着自家公子胸前血肉模糊的伤口,整个人身体僵硬的站在宁延面前,欲言又止。清玄迅速来到宁延身边,轻轻抬手,一道虚无真气缓缓进入宁延体内,李凤荷在旁着急问道,“道长,我家公子情况如何?可还有救?”清玄道长起身,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宁州牧体内筋脉断裂已有十之八九,双臂更是难寻一寸完整脉络,天煞破军阵的真气太过霸道,一旦入体,几乎无人能挡!”李凤荷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但很快老道长就再度开口,“不过宁州牧心脉之处的筋脉却完好无损,在天煞破军阵真气入体之时,有人用真气护住了宁州牧的心脉,留下了宁州牧的最后一口气。”听到这话的陈辛如瞬间站起来,激动的说道,“老道长,您是说,我们五公子还有救?”李凤荷感慨道,“应该是宁伯丰老将军,是他护住了公子的心脉,把公子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清玄缓缓起身,冲着陈辛如三人说道,“我们是有办法,但宁州牧能不能醒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宁州牧现在的情况很糟,全身上下就靠着一口气吊着,稍有差池便会再也醒不来,所以贫道不得不慎之又慎。”武清三人对视一眼,都是明白了清玄道长话中的意思,只见李凤荷沉声说道,“清玄道长您有话直说,我们三人可以保证今日您在这营帐中的一言一行绝不会被其他人知道。”清玄道长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徐徐说道,“几位将军,还请听贫道一言。”听说五公子重伤性命不保的消息后,撤下战场的项州军将士像一窝蜂似的拥到了宁延大帐之前,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们的小公子会这么牺牲在土龙山上。陆平远站在大帐外,看着围在大帐四周心急如焚的项州军将士,心中很是感慨,这就是宁延在项州军将士心中的地位吗?一位身形高大的将士着急喊道,“五公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这大公子才刚走,要是五公子也走了,咱们项州军还是项州军吗?”“别瞎说,我相信五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就是,我从小跟着一江湖老道学算卦,刚刚给五公子起了一卦,那可是重阳大吉之相,小公子肯定不会有事的。”。。。四周的将士议论纷纷,都不相信他们的公子会牺牲这件事。一阵嘈杂议论过后,天色渐晚,紧闭的大帐帘席被缓缓推开,李凤荷,陈辛如和武清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三人走出来之时,大帐外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陆平远回过头看向三人,和外面的将士们一样,他也在等一个好消息的出现。李凤荷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外面的项州军将士,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迟迟说不出口,陈辛如一出来就靠在旁边的木桩上,双拳紧握,一句话也不想说。武清亦是如此,脚步沉重,脸色很是难看。三人的举止让外面的项州军将士如遭雷击,一个个愣在那里都傻眼了,有心急的将士开口问道,“将军,五公子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吗?”所有人都在等三人开口的消息,迟疑许久,陈辛如缓缓抬头,环顾四周,忍着泪意说道,“老将军,大公子,是辛如无能啊!没有保护好五公子,到了那边,你们要照顾好五公子啊!”陈辛如的话如同山崩一样崩碎了项州军将士的内心,他们的五公子没了!李凤荷接过陈辛如的话,红着眼睛哽咽道,“传本将军军令,将五公子牺牲之事昭示天下,让天下百姓看看什么是大奉将士,让殷都那些养尊处优的官员们看看,什么是血性!五公子的牺牲绝不是白白牺牲,我们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在西北的项州,有个叫宁延的公子曾为他们拼过命!”“是!”下面的项州军将士全部单膝跪地,齐声怒吼,怒吼过后哽咽之声不绝于耳。李凤荷说完后眼泪就不争气掉了下来,旁边的武清扶着李凤荷继续说道,“蜀山五位长老在帮公子做法事,今日起所有人不得靠近公子营帐,不得打扰公子,如有违者,按谋逆论处。”“是。”老天师陆平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站在门口的他看着毫无动静的营帐,眉头紧锁。宁延啊宁延!你小子不会就这么轻易就走了吧!别忘了,你还欠我们天师府一个说法呢!。。。翌日清晨,土龙山上插满了白幡,项州军将士腰间系白布,齐刷刷的守在土龙山的阵地上,五公子虽然没了,但他们项州军还在,土龙山的阵地还在,这仗还没结束。此时的项州军将士每个人心里都窝着一团火,此时的他们恨不得将山下的蛮子脑袋全部砍下来,为死去的五公子报仇。北蛮斥候将土龙山上挂白幡的消息传到北蛮军营中,慕容灼灼他们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董长陵直接起身,激动道,“那宁延真的死了吗?”“回大人,属下看的是千真万确,那土龙山上到处都是白幡,项州军中人尽皆知,他们的五公子,也就是宁延没了。”斥候拱手说道。“哈哈哈。”旁边的福清捋着胡须大笑道,“大将军,董大人,老夫说过,那天煞破军阵中无人能活,即便是他宁延也是一样,入阵者必死无疑。”听闻宁延死讯的慕容灼灼脸色波澜不惊,冷笑道,“那宁延真就这么容易死了吗?为何本将军总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呢。”旁边的陶鸿雁听着妩媚身子走出来,沉声笑道,“慕容将军您应该相信天煞破军阵和四大国器,那宁延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可能活下来。”慕容灼灼沉声摇头,“本以为这宁延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手,现在来看,也确实不过如此。”“将军,宁延已死,那土龙山上的项州军群龙无首,现在正是将其一网打尽,夺得土龙山绝佳战机。”先锋良度禾激动请缨,“末将在此求战,愿率军攻打土龙山,为将军分忧。”慕容灼灼还未开口,董长陵率先开口拒绝,“那宁延虽死,可项州军还在,昨日那蜀山道士和定州天师府的老天师也在,若要强攻土龙山,要想对付他们,我们还需要长老门诸位长老的鼎力相助;如今宁延身死,那土龙山便是唾手可得,如今四位长老有伤在身,我们不急于这一天半天,一切等四位长老伤好之后再说。”听到董长陵话后的慕容灼灼揉了揉鼻子,慢慢四大,“中原有句古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董大人言之有理,再者,这宁延也是个人物,与这种人交战,我们应当给予他们应得的尊重。”良度禾低头沉声道,“是在下心急了,愿听将军教诲。”“中原大奉朝供奉死者有七七之说,头七殡天,二七入魂,三七归地,四七忘家,五七入黄泉,六七过奈何,七七永不念,我们等不了他宁延的七七之日,就等他个头七吧!这七天就当是我北蛮对他宁延的致敬。”慕容灼灼突然抬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大军休整七日,七日后再一举进攻,拿下土龙山!横扫项州!”“谨遵将军之令。”大营内的北蛮军将领齐声拱手,沉声喊道。慕容灼灼微微一笑,此刻的他已经开始憧憬起大军南下之时的盛况了,这一战,他慕容灼灼终究是笑到了最后。。。。宁延战死的消息传到敦煌城,传到了钱桂和陶文远耳朵里。“前线军报,昨日土龙山之战,北蛮四大国器齐现,五公子。。五公子战死了!”当衙役将这个消息讲出来的时候,正在想着如何劝陶文远给殷都回信支援土龙山的钱桂手中的书信直接掉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冲下去,一把抢过手中衙役的军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上面的内容。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五公子战死!五个血红大字不断刺激着这位老州牧的内心,“不可能,不可能!”“大人,大人。。”说话就,曹安国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双眼通红的他右手颤抖的拿出飞鸿的加急军报,“五公子,五公子牺牲了!”一向沉稳内敛的钱州牧此时牙关紧咬,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后一屁股瘫坐在地,旁边的曹安国赶紧上去扶着老州牧,老州牧抱头痛哭,“大公子走了是我对不起老将军,现在小公子也走了,这让我如何面对老将军,如何面对牺牲的宁家军将士,我。。我这张老脸从今往后往哪搁啊。。”钱桂不停的自责着,他恨自己,他恨自己这个州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公子牺牲在前线但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恨自己的无能!更恨殷都的不作为!消息同样传到了殷都宁府,大夫人程双双正在和三夫人孔盈在院中晒太阳,两人一边哄着尚在襁褓的棠棠,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说话间,宁颂带着飞鸿密信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看到宁颂脸色苍白,双目含泪的样子,孔盈心中猛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出什么事了?”“老三,是不是延儿出事了?”程双双起身着急说道。宁颂一时间没有崩住,直接嚎啕大哭,“延儿,延儿没了!”“什么!”程双双当即两眼发黑,整个人脚步虚浮,差点晕过去,孔盈赶紧扶住大夫人,此时的她同样心情难受,“大嫂,大嫂!”程双双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瘫软在地抱着孔盈痛哭不已,泪眼婆娑的大夫人摇着头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我们宁家!我们宁家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孔盈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大嫂,大嫂您当心身体,别太伤心了,延儿要是还在,也不想看到您这样。”从宁鹤到宁延,两年时间,宁家大公子和五公子相继战死,这那个家庭能承受的住!毫不夸张的说,宁延的牺牲对宁家来说无异于是天塌了!敦煌城内白幡起,城中百姓听闻五公子战死之事,无一不伤心,无一不痛心!:()风起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