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户部尚书宁枫背对着宁府大门,挥了挥手,示意送她的妻子赶紧回去。门口的关耘儿似乎很想追上去,但纠结了许久后还是默默的缩回了手臂,宁枫回来后和宁致就宁家的事情商议了整整一个晚上,期间有过争吵,有过无奈,清晨之时,宁枫拖着疲惫的身姿往宫中走去,从宁枫的神情看上去,这次商量的结果似乎并不理想。早朝的时候,路过一块花圃,无意间碰到刚刚被提拔为刑部员外郎的张本溪;张本溪看着宁枫路过,恭敬的拱手道,“宁大人。”听于公明说,张本溪受到过温哲的点拨,这个玉面丞相倒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若能被之指点一二,在这殷都虽说不至于飞黄腾达,但也是能有所裨益,“张大人,听说你最近在平凡永平年间的冤假错案,怎么样?有何收获?”张本溪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拱手说道,“这都是车大人的功劳,我就是一打下手的,大部分的案子都已经被平反了,还有一些有年头的案子牵连甚多,车大人也有所顾忌,处理起来有些麻烦。”宁枫顶着熊猫眼爽朗笑道,“这世上哪有这那么多的非黑即白,尽力了就好,对了,荆州的事情如何了?那笔三百万的白银查出去向了没有?”说到正事,张本溪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从荆州牧刘升向户部刑部报案到现在,差不多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刑部和户部都派人去荆州查过,基本可以断定,这些银子还在荆州境内,但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有这个实力对国库动手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今日早朝要议的便是此事,朝堂准备派遣一位钦差,赶赴荆州严查此案,这可是用以赈灾的救命钱,一定不能有问题。”宁枫沉声道。恰在这时,钟声响起,宁枫草草和张本溪告辞后,便快步往太和殿走去。整个早朝就荆州丢失的三百万白银吵作一团,一些大臣甚至将脏水泼到了武当头上,觉得是武当的道士见钱眼开;还有些说是江夏杜家的人,想要靠这笔钱东山再起;接连一早上的争论并未得出个结论,就这些天天坐在殷都的贵老爷在这里就算吵破天也吵不出个一二。最后一把年纪的秦万冢站了出来,朝堂无丞相,秦万冢算是资历最老的臣子之一,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也没什么大问题,“陛下,这次大案可以说是我永熙年间的第一大案,更是新政之时发生的大案,此案若不彻查,严查,极有可能导致新政出问题;说得严重点,殷都也有可能会受到牵连。所以老臣的意思是,这既然是户部赈灾款出的事,那不妨让户部尚书宁枫大人去趟荆州,严查此事;这样也算是给荆州灾民和当地官员一个交代。”宁枫瞬间皱眉,抬头看向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国师,高远也感觉气氛有些微妙,这他刚刚让韩仲宣查秦家和宁家,这两家就在朝堂上开始了;满朝文武一听纷纷附和,就能力而言,宁枫的能力肯定是不容置疑的,而且他还是新政之臣,若是处理好了,对新政推行也是好事;但问题就是这话是从国师口中说出来的,难免让人想的多些。高远皱眉看向宁枫,问道,“宁爱卿意下如何?可愿去趟荆州?”这陛下都开口了,宁枫还能拒绝吗?当即抬手道,“为国为民,臣下愿往。”不知为何,一旁的于公明和魏正醇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时至冬日,宁枫去荆州已有一月,殷都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一大早,宁府门口正在打扫院门的家丁突然看到一众衙役在一个少年将军的带领下朝着宁府而来,一时间感到事情不对劲的家丁赶紧去找宁致,一身素衣的宁致气冲冲的来到宁府门口,身后跟着宁老夫人和一众家丁。奉命前来的杨昭肆看着宁老将军和老夫人,一阵叹息,翻身下马无奈的说道,“宁老将军,夫人,在下殷都护府杨昭肆,奉命前来请您和夫人去府上做客,还请将军和夫人能配合一下,不要为难在下。”“是抓我们还是请我们啊,敢问杨将军,老夫可是犯了什么事啊?”宁致不爽的说道。杨昭肆自然是不相信府尹张心侃的话说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荆州灾银会和赋闲在家的宁致有关系,可是这从刑部发来的公文上确实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捉拿要犯宁致。“老将军,您先不要着急,我想这里面肯定是有些误会,您先去护府休息几天,等查清了真相后,在下必将亲自将二老送回府上。”杨昭肆恭敬的说道。宁致气得脸色铁青,他宁致这戎马了半辈子,这一条腿都要埋入黄土里了,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种晚节不保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能不生气吗?生气归生气,但宁致和宁老夫人还是上了杨昭肆身后的马车,宁老夫人庆幸他们让程双双和关耘儿提早去了项州,这样即便是宁家出些什么事,也不至于连累这些女眷。,!“老夫人。。”宁老夫人上车的一瞬间,吕厢径直冲向了宁老夫人,死死抱着老夫人,眼泪直流,“老夫人,带厢儿一起吧。。。”宁致无奈摇头,宁老夫人轻抚着吕厢,心中思索一番后,点了点头,“傻丫头,这下可要连累你了。”殷都护府的马车从殷都街头走过,礼国公宁致被殷都护府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殷都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有人议论说是新政发布,要拿旧臣开刀了。还有人说宁家满门才俊,引起了年轻陛下的猜忌,这才惹祸上身的;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说是礼国公对陛下不满,被宫中知道了,陛下报复呢。但无论百姓如何议论,都没有将话题扯到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国师秦万冢身上。秦府内,秦万冢淡然的坐在厅内,品茗赏雪,好不自在,身边手下快步走来,低头拱手道,“老爷,张心侃让人将宁致夫妇带到了殷都护府,但并未下狱,说是茫然下狱只怕不妥,同时给刑部写了一封信,希望刑部彻查此事,老爷,您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秦万冢悠然一笑,褪去身上棉袍,“进了都护府出来就难了,宁致孤傲清高了一辈子,不惜弃掉军权也要留个清名,但谁能想到,这临了却要遭受这种屈辱,不用管了,证据就摆在刑部面前,看他们怎么办。”“是,属下明白了。”黑衣手下踱步离去,秦万冢笑了笑,宁致一死,在殷都还有谁的威望能比得上他秦万冢,到时候秦家就是中州的第一世家,满门才俊,宁家可以,我秦家也可以。此时的皇宫才是真正的一锅粥,刑部尚书车鸣,吏部尚书孟彦,礼部尚书戴规齐聚一堂,看着手中的铁证,一个个半天说不出话,许久后车鸣才气呼呼的说道,“这绝对是栽赃,宁尚书去荆州才一个月,刚刚来信说查出了些端倪,就在殷都城外发现了押送官银的马车,还这么巧的在马车上发现了宁家家丁的尸体,这巧合也太多吧。”“宁致的为人老夫还是知晓的,共事了半辈子,先帝在时按功行赏多一两银子都不会要,这老了老了,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晚节不保之事。”戴规不停的敲着拐杖,摇头说道。孟彦还算冷静,看着眼前刑部的官文,沉声道,“陛下那边还没有回信,消息先压着吧,再查查,看看那个家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让张本溪去查了,好在于大人和魏大人去了朔州和雍州推行新政,这要是被他们知道,就他们和宁家的关系,不闹到陛下那里才怪。”车鸣无奈叹气道。三人久久不语,项州边境十万宁家军都看着呢,稍有不慎,就是新的动乱,车鸣越想越烦,起身来到门外,刚好此时天空降雪,这个经历了蜀州之事的臣子再也不想看到肱骨之臣含冤而死的事了。此时的皇宫紫金殿里。高远皱着眉头看着五部尚书的奏章,清一色的都是在帮宁致求情,说这件事背后有蹊跷,高远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知道有问题;他不仅知道宁致是被冤枉的,还知道这事背后一定是自己外公在搞鬼,一时心烦的高远叹气道,“韩公公,你怎么看。”韩仲宣若有所思的低头到,“宁老将军是我大奉三朝老臣,尽职尽责,忠君为国,说他贪污赈灾款老奴是万万不行的,但在大奉律令为先,如今证据确凿,如若我们徇私枉法,那就太对不起灾民了。”“道理朕都知道,哎,你说的朕都明白,可是。。哎,把这事情再压压,让刑部好好查查,还有千万保密,别让宁家兄弟知道。”高远脸色阴沉着无奈说道。“老奴明白。”:()风起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