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和尚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注定今天对他而言是不平凡的一天,正午时分,早早跑下山喝酒的粗衣僧人回到了院子里,腰间别着葫芦,哼着小曲推门而入,奇怪的是,今天走进远门的他并未问道平日里炒菜的香味,看着一旁苦瓜脸的小徒弟和旁边堆的就跟小山一样的衣服,这个中年僧人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粗衣僧人一屁股坐到小和尚身边,讪讪的回头看了看,小和尚甚至都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师父。小净善搓洗衣服搓的浑身酸疼,借着起身舒展腰筋的工夫,小声问道,“师父,师娘不会不给咱们做饭吧?”粗衣僧人打了个哈欠,柔声道,“放心吧,你师娘哪次没做好饭等咱们啊!”换做平时,小净善也这么觉得,可今天不一样,他没有闻到师娘做饭的香味。话音刚落,就看到师娘气呼呼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换了一身衣服,看到粗衣僧人后,更是没好气,气呼呼的扯开围裙就往厨房走去。师徒两人相视一笑,原来是在换衣服啊!闲来无事的粗衣僧人顺手拿起一件衣服,半蹲在地,也跟着搓洗起来,就小净善的洗衣手艺还是粗衣僧人教的呢,小和尚百般无聊,随口问道,“师父,那本《大佛迦南经》我都能背下来了,您什么时候教我自禅道啊?”粗衣僧人嘿嘿一笑,“再缓缓,等你看完《太南华经》,我自会教你。”“师父,你又给我画饼。”小和尚撇了撇嘴,愤愤道,“你不肯教我金刚术就算了,就连自禅道也不教我,整日就让我读经书,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啊。”那师父倒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小净善无语的嘟着嘴,用力的揉搓着手里的衣服,“就会这一句。。”粗衣僧人憨憨一笑,也跟着揉搓起衣服来,边搓衣服边说道,“为师的自禅道,整个佛门就此一家,你又是我唯一的徒弟,不教你教谁啊,只不过时机未到,等你读完《瑜丰迦罗经》位是自会教你。”“师父。。”小和尚满腔愤懑,无语的看着这个老忽悠,“您刚刚不是说《太华南经》吗?怎么又变了?”中年僧人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随后摸着自己油光发亮的脑袋说道,“有吗?那你就一起看吧。”小和尚彻底无语了,索性不再争辩,论无赖,自己怎么都比不过这个便宜师父。洗着洗着粗衣僧人突然没了动静,小和尚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师父居然半蹲着睡着了,口水顺着嘴角掉下来,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小和尚沾水的手先在裤管抹了抹,然后起身喊道,“师娘,师父睡着了。”片刻之后,穿着围裙的师娘拎着半个南瓜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边走边喊道,“整日不是喝酒吃饭就是睡觉,真把老娘当保姆了,给我起来,做饭去。”说罢,一个大巴掌拍到粗衣僧人亮堂堂的脑壳上,一声脆响,小和尚嘿嘿的笑了出来,这一巴掌下去,粗衣僧人猛地惊醒,然后一脸呆滞的抹了抹后脑勺,当他转身看到自己夫人的时候,憨憨一笑,然后拿着衣服装模作样说道,“我。。我洗衣服呢,洗衣服呢。”夫人将南瓜丢在僧人怀里,眼睛里的火就好像要冒出来一样,“师徒俩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去把南瓜皮削了,别墨迹。”说罢就转身往厨房走去,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气,中年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右手,手掌化刀,上面金光弥漫,南瓜皮应声而落。旁边的小和尚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师父,兴冲冲说道,“师父,我也想学。”“想学啊?”师父嘿嘿一笑,很快就赏给了小和尚一个板栗,训教道,“让你打我小报告,还想学,洗你衣服去。”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很是不爽的蹲下身子,自顾自的洗起衣服来,甚至还转了个身,屁股对着自己师父。沈归心片刻间就削完了南瓜皮,收回真气,悠然一笑,“媳妇,南瓜皮削好了。”看着自家师父屁颠屁颠往厨房跑的样子,小净善转身打了一个响鼻,一阵不屑。小和尚知道自己师傅掌握着佛门自禅道,而且是五百年来的第一人,上一个领悟自禅道的还是五百年前扬州的三灵寺内的一个扫地僧,在藏经阁无意发现了一本古经,一番钻研下,居然被他领悟了自禅道,不够这个扫地僧却没有将自禅道发扬光大,而是在一场武林浩劫中丢了性命;自此自禅道再无一人参透,直到粗衣大师沈归心远赴西疆十余年,终得自禅道。然而小净善也知道师父的不容易,当年师父一路西行,去的是比项州更远的万里之地,远到那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地方比西羌还要往西,师父走了两年才走到那个地方,那里到处都是佛寺,到处都是佛陀,百姓人人诵经,佛光终日不决;师父在那里置身一座佛寺中,潜心求学,一待就是十余年,最后带着满满一大箱子经书回到了大奉。,!小净善始终相信,自己师父是个比住持方丈还厉害的人,即便他平日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至于厉害到什么程度,小净善还不知道,但他隐约听住持在说到自禅道时说了四个字,佛法无边。。。。定州,平牢关。漫天风沙席卷着这座百年雄关,站在关口,抬头眺望,还能隐约看到风沙中的那星星点点的帐子,那可不是普通的帐子,而是北蛮大军的军帐。平牢关守将名为张醒山,为北地军骁骑将军,十年前开始担任平牢关守将,不惑之年的他可没少和关外这些蛮子打交道,从北蛮陈兵边境到现在已经快过去半年了,在这期间北蛮军队是倒也不急着进攻,就这么围着他们;看着外面围困平牢关的北蛮大军越来越多,这张醒山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没有靖北王的王命,他也不敢贸然出关迎敌。这个时候身后的副将快步走来,这个一脸胡茬的壮汉走到张醒山面前,拱手道,“张将军,项州军许慕梁将军来信,说驻扎在北门关的北蛮军队正在往东边撤退,问我们需不需要他们的帮助。”说罢便将信递给张醒山,张醒山看完后,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许慕梁那么轴一个人会给我们写信,这信八成是宁鹤写的,给他回信,就说好意心领,我们北地军自己的事就不麻烦项州军了。”“遵命。”说罢,副将就拱手退去,而张醒山则定睛看向远处的帐子,直觉告诉他,这次他们平牢关可能要遭遇一场恶战啊。。。。皇宫,高祯书房。灯火悠悠,无风无雨。高祯伏在桌边批阅着桌上为数不多的奏章,这是高祯醒来后批阅的第三批奏章,看着桌上的奏章,高祯暗自苦笑,他知道这绝大多数的奏章都被高远截了,想到儿子也是心疼自己,高祯也没有多说什么,批阅完最后的奏章,高祯抬头示意韩仲宣将这些奏章搬下去,就韩仲宣收拾完奏章后,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桌面,高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突然,高祯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有什么事还没做,于是拿起纸笔,抖了抖手腕,不小心将几滴墨水滴在宣纸上,看着缓慢侵染开的墨渍,高祯悠然一笑,缓缓提笔,等到韩仲宣回来后,看到高祯还在伏案奋笔疾书,慌忙问道,“陛下,这奏章都批阅完了,您就休息一会吧。”高祯似乎是身体有些不适,额头上满是汗珠,他没有答复韩仲宣,只是摇了摇头,韩仲宣默默的走到高祯旁边为其磨墨,等到高祯写完最后一笔,合上信封后,这位在书房里带了大半生的皇帝突然作呕,察觉不对劲的高祯急忙端起茶水,想用掺水咽下涌上来的鲜血,然而当他用尽全力吞下一口茶水口后,整个嘴巴突然就像决口的大堤一样,血水混杂着茶水一股脑全喷了出来,瞬间染红了桌上的宣纸。韩仲宣快步走到高祯身边,着急忙慌的擦着高祯嘴角的血渍,同时扯着嗓子喊道,“御医,御医。。”高祯一把拉住韩仲宣的手臂,何其用力,摇着头扯着嗓子费力的说道,“不要惊扰御医了,朕的身体朕明白。”“陛下。。”看着高祯身体每况愈下,韩仲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扶我起来。”高祯费力的说道。韩仲宣费力的扶起高祯,搀扶着高祯来到床边,虽说已经来到春季,但春天的夜里还是有有些阴寒,韩仲宣急忙拿来裘皮棉袍披在高祯身上,高祯依旧是摇摇欲坠了,站在窗边,眼含热泪,“朕时日无多了啊。”这还是韩仲宣第一次从高祯嘴里听到时日无多四个字,赶紧跪地叩首,“陛下,陛下且不可如此言语。”高祯摇头苦笑,望着北边方向默默发呆。。。:()风起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