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后,宁延并未去礼部报到,而是径直离开了皇宫,聂红衣驾着马车早已经等候多时,宁延一上马车直接就脱了身上的官服,这衣服穿的自己可真是难受,聂红衣驾车而走,片刻之后,换完以后的衣服探出脑袋,冲着聂红衣喊道,“走,去找文昭旻。”文昭旻府内,春天来临,院内的老槐树重新长出了新叶,文昭旻穿着长衫坐在亭子里,如今的她已经不接抄书的活了,但是闲不住的她偶尔还是会买些书来看,院子被她收拾的一尘不染,院子外面,宁延径直走下马车,整了整衣服,就好像看不到旁边百姓异样的眼光一样,径直走到院子中。看到宁延前来,文昭旻不悲不喜,照常起身相迎,宁延坐在亭子里,一边吃着眼前的水果一边翻着亭子内的书,聂红衣持剑站在宁延身后,对于这一切,文昭旻就好像习以为常一样,低着头坐在宁延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其实别看宁延平日里来的勤快,但是直到现在宁延都没有进过院子内的房门,每次来就是在亭子中翻书,为此,文昭旻特意将书架搬到了亭子中。“是不是又被骂了?”宁延淡然的说道,其实宁延也能猜到,自己本来就是殷都红人,每天来这个院子里,院子中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谁看了不说闲话。文昭旻低头不语,两只手攥着书页,一声不吭,好像对外面指着脊梁骨的辱骂已经习惯了一样。“杨昭肆来找过你是吧,其实呢,这人还不错,但就是有些死脑筋。”宁延一边翻书一边议论着如今已经是殷都府鉴查的扬昭肆。文昭旻缓缓开口道,“这个你放心就是,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在你没开口之前。”宁延点了点头,脱掉鞋,盘膝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晒着初春的日头,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双手有节奏的敲打着膝盖,怡然自得。文昭旻起身,从房间内拿出陪伴自己十年之久的古琴,双手放在琴上,玉指轻叩,琴声很快就流转在府内,听到悠扬琴声,宁延下意识的睁开眼,笑着说道,“琴弹得不错,但是比起我四哥还是有些差距。”“我一介女流之辈,哪里敢和御乐府乐师相比。”文昭旻淡然弹琴,一边弹一边回口说道。看到女子这般模样,宁延也不再理他,静静的听着琴声,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宁家纨绔金屋藏娇的消息不胫而走,比之两年前还要热闹,因为之前人们只知道这院子是宁家的,但却不见宁延出入,因此也只是猜测而已,但是如今宁延明目张胆的进进出出,一旦传言变成了事实,那人尽皆知就是迟早的事。消息传到了宁府,宁致气愤不已,直接将宁延喊回府邸,拉着宁延就是一阵痛骂,“臭小子,你这才回来多久又给我惹事,外面传言怎么回事,你告诉爹,外面的传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宁延跪在地上,一脸无辜的看着宁致,让宁致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冤枉他了,直到宁延口里蹦出真的两字的时候,宁致差点一巴掌招呼到宁延脸上。“宁延,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爹啊,你不要脸你爹还要呢,你在外面游历两年就给我学了这些本事啊,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娶了人家姑娘,别让人家说我们家闲话,要么你就给我断干净了,好好做你的礼部侍郎。”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宁致都是拍着桌子说的。宁延拱手摇头,“爹,我不能娶她,儿子已经有心喜之人。”“你有喜欢的人你祸害人家姑娘干嘛!”这句话更是让宁致火冒三丈,宁延多想告诉他爹这么做就是在演戏,可是他不能告诉,因为这场戏要演的好的话,他爹这块就不能掉链子。里面父子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外面的宁老夫人和大夫人着急无比,宁老夫人在门外着急的直跺脚,“这延儿平日里那么懂事,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啊?”程双双在旁边不断宽慰着宁老夫人,“娘,没事的,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等误会解开就没事了。”半个时辰后,宁致才气呼呼的推开房门,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冲着里面跪着的宁延喊道,“给我跪在那想,想不明白永远也别起来。”说罢宁致直接摔门而走,宁老夫人大喊着,“看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宁致拂袖而走,宁老夫人和大夫人赶紧进去看宁延有没有事,谁知道宁延看到宁致走后,直接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冲着宁老夫人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娘。宁老夫人神情不悦道,“延儿,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可别吓唬娘啊,这事真的是你干的?”“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可不嘛!”宁延嬉皮笑脸的说着,旁边的程双双也不乐意了,指责道,“你还笑得出来,你不知道爹最在意的就是这些吗?你这样让他的脸往哪放啊。”“我本来就是纨绔。”宁延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对了娘,这些天我爹那边您得帮帮我,我这都是朝廷三品官员了,总不能一直跪在家里是吧。”,!“你也知道你是三品官员啊,哎!”宁老夫人无奈的叹着气,最后劝道,“你也大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得有自己的判断,但无论做什么,都要记住一点,不能祸害百姓。”宁延点头答道,“放心吧娘,儿子心里有数。”。。。夜晚时分,宁延坐在自己院子里,推门声响起,宁枫带着两壶酒来到宁延院子中,冲着宁延招了招手,“喝点?”“拿来了就喝吧。”宁延也不矫情,兄弟两人就这样喝了起来。酒过三巡,宁枫抬头说道,“文昭旻的事我听耘儿说了,你不给爹娘说二哥理解,但是一直被家里误会,你这牺牲会不会有点大。”“没办法啊,鱼还没上钩呢,这些天中府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不再追究信的事了,可是我总有感觉,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宁延抿着酒说道。宁枫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两年的远足宁延却是成长了不少,沉声说道,“最近中府却是很安静,但我觉得这并不一定是针对你的。”“恩?难道最近殷都还有什么事吗?”宁延不解的问道。宁枫埋头低声说道,“最近边关不太平,没发现大哥今年都没回来述职吗?而且信也没写,我有意无意的向兵部打听了一下,兵部最近确实在各地调兵前往北境。”“要开战了?”宁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有些意外的说道。“这个说不清楚,两国交界之处常年刀兵相见,每天都会有几十人死在边境线上,至于这次是不是真的要打一场国战,无人得知,不过你也别担心,咱们项州军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大哥他们不会有事的。”宁枫宽慰道。宁延颔首做好,头顶月明星稀,他会殷都一年了,除了那天晚上被中府找了一次外,其他都过的太顺利了,当时自己离开殷都的时候,那可真的是一步三回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但是如今回到殷都,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这让他倒是有些不适应。宁枫沉声道,“不要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殷都虽说不是很好,但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宁延点头应了一声,“来,二哥,咱们喝。”。。。皇宫,高祯书房。烛光下,高祯看着韩仲宣的信,脸色阴沉无比,看完后长叹一声,“情报准确吗?”“确信无疑,陛下,咱们得早做打算才行。”韩仲宣低头拱手道。高祯将信放到一旁,猛地咳嗽两声,拿出手帕擦掉血渍,右手不停的敲打着桌面,许久之后,回头看向韩仲宣,“北蛮南侵,对于朕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陛下,您的意思是。。”韩仲宣低头颔首,轻声说道。韩仲宣从身后的书架里拿出那张写满了人名单的绢帛,低头沉思许久后,“韩公公,东海王在朝中安插的线人查的怎么样了?”“启奏陛下,基本已经肃清。”韩仲宣拱手道。“温哲就没有怨言?这其中可有不少崔丞相的学生。”高祯一边说,一边拿起纸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韩仲宣轻轻一笑,“温丞相一听是陛下安排的,想都没想就盖了章,陛下,温丞相和崔丞相,关丞相不是一类人,您是不是对他过于提防了。”“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从不拉帮结派,看似唯命是从,可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好了,不说他了,把这个拿好,回去后再看,看完后不要多言,按照上面的做就行。”高祯将刚刚写好的纸条递给韩仲宣。韩仲宣不明所以的接过纸条,随后拱手退下。在韩仲宣离开后,高祯打开灯罩,将那张写满人名的绢帛放在烛火上,伴随着火焰升腾,绢帛随之化为灰烬。而回到家中的韩仲宣看完那张纸后,整个人双眼通红,冲着皇宫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个头。:()风起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