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忙端正神色,清清嗓子直言:“杨大爷,我家有萨满这不假,但大官真没有——”
“咋?老邪叔亲口说的,刘罗锅就是你家先人,我俩一起喝酒,我亲耳听见的!”
“呵呵呵……”刘钰掩嘴笑笑,盯着杨主席瞪圆的三角眼,带了几分同情口吻道,“酒话有个信么?我爷爷诳您呢,我家族谱真没有刘罗锅,我对天发誓——那就是他三吹六哨的常用语,千万别当真。”
瞧见杨主席脸色发窘,刘钰赶忙收声,恭恭敬敬倒了杯热茶奉上。
面上谦卑,心里鄙夷:
还吵吵文化很重要,结果连刘罗锅的生平履历都不知道,但凡查一下资料,哪会这么尴尬!
真不怪别人半拉眼珠子瞧不上这个群体,可不就是离了附身显灵,大部分都脑袋空空,空口白牙难以服众么?
关于这点,刘钰不是自轻自贱同行,之前安县风水协会盛宴,她就发现——
很多人漂亮话说的冠冕堂皇,随随便便就能整几句玄机出来。可若问他们道家老祖宗是谁,立马五花八门——
什么姜子牙封神啊、玉皇大帝点兵点将啊、太上老君炼丹炉啊……说啥的都有,就是不认识轩辕氏、老子和张道陵。
更别说能说明白五行八卦、风水堪舆的具体门道了。刘钰看了半天热闹,正经人没结识几个,酒过三巡,倒是认识了好几个王母娘娘和斗战胜佛。
有人好奇问她家供的总舵主是谁,胡肆临刚报上名号:“吾家尊师乃辽东高云山莲台洞狐仙大太爷胡天豹是也!”
一堆老头老太太立刻不乐意了:
“净扯,胡大太爷啥时候叫天豹了?不是胡金龙吗!”
“谁说的!明明是胡老疯,我供这些年我能不知道?”
“你们说的都不对,根本就没有大太爷……”
刘钰生怕哪句话惹胡肆临不高兴再跟人甩脸子,但她又插不上嘴,干着急半天。
胡肆临叹口气开导她:“罢了小钰,何必与傻瓜论短长。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犯口业的又不是咱们,起这种争执毫无意义。”
突兀地想到胡肆临,刘钰慌然止住自己飞远的思绪,再度陷入沉默。
但这样的沉默不同于往常,雷春龙与她相处久了,光是看表情神态大概便能分辨的八九不离十,再想到她经常对着供桌发呆的模样与现在无二分别,心下跟着沉甸甸的。
用力扣了扣她发凉的手,她抬起失焦的双眸对视,他心疼地皱起眉头,没说话,挤出笑容将她耳鬓落下的碎发温柔地挽向耳后。刘钰这才惊觉般回过神,有些落寞地冲他笑笑,就转头望向前方主席台,观看歌舞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