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师自知在这种全面否定贾金玉的情况下,他越辩解就越显心虚,再回想那一晚意乱情迷的经过,居然和刘钰说的全对上了!
这要不是贾金玉亲口告诉她的,那只能说明——
贾金玉的确有些本事,在转运的过程中竟将这些细枝末节的经历都展示给她看过。秦大师真是有口难辩,唯有吃哑巴亏的份!
秦大师愈发心急,言至于此,什么教养、体面都顾不得了,扭身指着刘钰大声唾骂,口口声声说她是害人精、小贱货。论骂人的本领,雷春龙还真比不过一见过世面的60岁老登,险些装不下去冲上前扇他嘴巴子。
偏偏刘钰比任何时候都淡定,明明沾火就着的暴脾气,今儿是打定主意忍气吞声。任小老头子如何跳脚,自顾泪水涟涟,赌天立誓声称冤枉,还向周燕玲投去委屈的目光。
“周总,您评评理,我不过是提醒秦大哥小心些,这总没错吧?他骂我干嘛,我招他惹他了,我以前都不认识他,也没见过贾金玉……刚刚是秦大哥亲口说的贾金玉对付我,咋转口就成了我祸害她了呢?”
一经提醒,周燕玲心中的疑云便又多了一层,愈发看不得秦大师脸红脖子粗的粗鄙样子。
高声勒令他闭嘴后,重新回到刘钰跟前,握着她的手强挤出笑容好生安慰,转头就冷脸冷面地扬长而去,连个招呼都懒得跟秦大师打。
秦大师急忙追上。
奈何出了这扇门,周燕玲恢复了霸道冷酷的本面目,眼下是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实在没辙,秦大师唉声叹气进了她身后一辆车,随一行人打道回府,来的快去的也快,终于还了小胡同原有的清净。
他们走后,雷春龙忙吩咐金老三去他卧室拿烟拿酒,和厉老二一起挨家挨户给邻居们赔不是。金老三知道自家大哥和小嫂子有私房话要说,麻利地抱着一大纸壳箱子跑出了院子。
相关的和不相关的都不在跟前,雷春龙走近刘钰,再装不住那急赤白脸的混蛋样,二话不说跪地搂着她的腰,死活不肯起来,满口胡乱道歉。
“小祖宗”、“大宝贝”的腻人称呼,他不嫌酸地叫了个遍,弄的刘钰哭笑不得,只能不停摸他后脑勺以示宽慰。
“行了行了,你是我祖宗行了吧!”捧着他的脸好顿揉搓,她无奈叹道,“我都说了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你在那演戏呢,没怪你。你真没弄伤我,赶紧起来,跪着像话吗,一会儿你兄弟回来看着了,那老脸往哪搁啊?沙楞起来,别逼我急眼嗷!”
她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感觉到她来真的,雷春龙不再磨叽,扑棱就窜起身,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像抱孩子那样,小心翼翼送回卧室,轻轻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就紧紧靠着她,用力抱在怀里,爱怜地去捋顺她乱糟糟的头发。
她头发又黑又长,软乎乎的很顺滑。三下五除二他就捋好一条马尾,笨拙地编起长长的辫子,顺手撸走她小细胳膊上的皮绳,系好后,一声不吭望着她憔悴的脸蛋。
从额头一路向下看遍整张脸,再由下转上,一遍又一遍,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嘴角噙着一丝苦涩的笑,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深情。
刘钰也不说话,如他一般,正儿八经端详这个注定与她纠缠不清的男人的脸。
看着看着,她鼻子又酸了起来,却忍住泪,笑得颤颤巍巍的,十分不愿再让哭丧的模样,触动这粗犷皮囊下万般柔软的心肠。
其实百感交集,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而且她知道,他也一样。
刚刚秦大师三言两语道清她肉眼可见的未来,她自己都不好受,可想而知,这连寿数都心甘情愿为她舍去的男人该有多难受。
刘钰不禁又想到了爷爷,窝心不已。
年幼时,她只知道怕,像鸵鸟一样躲在那苍老却挺拔的身影后,一边自责一边安然地享受他的呵护。时隔多年,再度遇上舍命相护的人,即使已成了处变不惊的灵媒,仍阻止不了命运无常,可她终究再不是弱小无措的孩子了。
时间带来的不只有坎坷磨难,还有一颗在淬炼中越来越坚韧的心。
这条路或许看起来走到了山穷水尽的死胡同,但既然能掐算出后果,就表示一定有转机,这恰恰也是算卦的终极奥义——
凡事没到结束之时,却提早下了定论令人有所防备、有所筹谋,便注定有所改变、有所扭转。
蝴蝶效应搁哪都适用。
纵是漫天神佛齐上阵,依然难以跟命运既定的因果抗衡。顺势而为,根本不算违逆天道,谁也挑不出错。
刘钰对雷春龙说:“别听他那套,我好着呢。只要时间充裕,不怕坏事找上门,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你甭担心。”
雷春龙不疑有他,不过彻底放心不可能的。
刘钰脸色非常吓人,他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总免不了七上八下的,也明白他担心没啥用,反而给她压力,不如顺着她的话说点宽心的,一方面减轻她的负担,一方面自欺欺人。
假装没事吧!
说不定装的像一些,当真骗过老天爷的眼睛,她会活蹦乱跳的手牵着手跟他往下继续走余生。
动动嘴,他又哽住。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面对她的时候,果真一个字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