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嘎的声音落在耳畔,雷春龙都替她难受。
见她挣扎要起,他连忙搂过她的脖子抄起枕头垫在她身下,另一手快速摸了一把她的额头,不放心,便低头用眼皮试了试温度。
还好,她不烧了。
他松了口气,转头拿起床头柜的罐头瓶,旋开盖子,搂着她不放,谨慎地喂了点黄桃罐头汤。
沾到甜水,刘钰才知道自己有多干燥。
仿佛阴间那场大风吹瘪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就像刚刚塑形的干尸,稍稍湿润就足够膨胀起来,抱住罐头瓶便不撒手了。
雷春龙怕她之前吐伤了嗓子和胃又担心她呛到,果断将瓶子拿走,刘钰意犹未尽,抻长脖子追过去,那副呆呆傻傻却执拗的样子,突然逗笑了他。可只笑了一下,目光闪了闪,表情恢复了沉重。
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心事已跃然于面,刘钰瞅瞅他,强吊起精神伸手抚上他纠结的眉心,却解不开那道深深的沟壑。
闷闷叹了一声,她眼睛就红了,“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莽撞带你去繁荣屯那头的,你也就不会——”
他夺住她的指头放在下巴的青茬上亲昵蹭蹭,重新将她揽入怀里,声音沉沉的,“嗐,这算啥,这都不叫事。我吧,我就是……一时半会儿不太适应,大晚上关不关灯,遥哪都能见到鬼的情况。”
感受到怀里的人轻轻发颤,他急忙又笑着说:“哈哈哈,不过也挺刺激的!你别说,有些小玩意儿长得挺别致呢,冷不丁都看不出来是鬼,仔细看两眼吧,我没咋着呢,给它吓够呛,都是鬼了胆儿咋还这么小啊——”
他故作轻松的调笑并未引起她的附和,稍稍垂眼,再度看见了她模糊又哀伤的泪眼,他当即笑不出来了。
怔了怔,他歪头抵住她遍布虚汗的脑门儿,摊开手掌,心疼地抹过她的眼睛。
她却哭得更凶,他只好不停帮她擦泪,胡乱喃喃宽慰:
“哎呀,你哭啥,傻不傻啊,不就见个鬼吗,我都30好几了还能让这玩意儿吓尿是咋的?”
“真没事,真的。你都不怕,我更不可能怕,我可是纯爷们儿你还不了解啊!”
“钰啊,啥前儿变这么脆弱了?你得支棱起来,知道不。你是我的主心骨,你要是躺下了,我咋整啊,我跟谁哭去,谁嘞我啊……也就你吧。不嫌我嘴骚不嫌我贱的,还不嫌我磕碜不嫌我穷,不嫌我是鳏夫没人要,也不嫌我一屁股屎擦不干净,上赶着对我好。”
“哎呀,这么一说,我赚到了呀,我是哪辈子积大德摊上你这好媳妇了呢——”
“滚犊子吧,越说越离谱!”刘钰边拧他胳膊里子嫩肉边磨牙剜他,“谁是你媳妇啊,不要脸!我可没答应嫁,少往脸上贴金。”
他龇牙咧嘴哼哼“疼”却不躲,嘻嘻乐着佯装生气:“咋?老子他妈搭进去好几十年阳寿你说不嫁就不嫁?那我多亏!不成,我不答应!”
提起这个,刘钰真有些恼了,恨恨地锤他两下,“你是虎逼吧,她说啥你信啥?就算咱俩真有这个缘分,你也得考虑一下具体情况再说啊!”顿了顿,她沉下目光,“岁九,他不会真的要我命的,我俩的宿命恩怨还未了结,就是我投胎转世抵债也还不清楚的。如果这样做有效果,他为啥早不这么干呢,何必等我这么大岁数,跟我有了很深的感情再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