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多了……
多到头皮发麻,多到近乎崩溃。
感知不到时间和光亮,刘钰愈发确定自己坚持不住,也清楚,这场浩劫她恐怕是闯不过去了,便动了随波逐流的心思。
或许消极的意识真的被风吸进去了,当她决定放弃的时候,魂魄居然在慢慢向下沉,她却连一丝挣扎的想法也挤不出来,满心只剩“赶紧给我个痛快”的了结。
这样的念头一经诞生,她忽然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疼了,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一抹淡淡的暖流正在从脚底徐徐攀升。
当它停驻在心房时,她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连走路都需要人时时牵着的年纪,她步履蹒跚,却永远不必担心摔破膝盖或脑门儿,因为一定会有一双手在她向前或向后倾倒前,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她就好比一块被人捧在手心的至宝,极尽的呵护,从来都只为她一人。
这样的温柔令她难以自拔,混乱的大脑不自觉地刻画出爷爷的模样。
应该是爷爷吧。
在这种地方,她想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唯有爷爷。
只有他,会那么温柔的抚摸她鬓角的绒毛,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凑过来那张胡子拉碴的嘴,像几辈子没吃过肉似的,对准她脑瓜门子好顿亲亲蹭蹭。
也只有他,会使劲儿攥住她的手,另一手依然搂紧她的肩,让她可以舒舒服服靠在他肩头,听他叫着“玉闺儿”、“老孙女”、“我的小丫蛋子”,叫得那么亲,那么让她安心。
这世间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取代他的位置。
亦不会有谁可以像他那样不计代价,不求后果地爱她。
那是连奶奶都无法理解的偏爱,是他的女儿们也难以接受的深情——
彼时他已67岁,风烛残年,活着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却可以为了她这么个对他来说本该看惯的孙辈儿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宛如晴天霹雳,得知真相的时候,奶奶哇哇大哭,扑上去又锤又打相伴近半个世纪的老伴儿。
大姑二姑也如奶奶一般泣不成声,指着老父鼻尖,数落他的莽撞和偏心,责怪他的自私和无情。
脾气最倔的老姑受不住刺激,一气之下和刚认识没几个月的男人私定终身,就此和至亲至爱决裂……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全都是她罢了!
她哪有资格把自己从中摘干净?
说到底,这是她的孽债,害的爷爷致死都未能脱离苦海,抱憾余生,郁郁而终!
“爷爷,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