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光是陪人家打麻将,里外里鹏哥就花出去百八十万的真金白银。若算上孙国富给的那些茶,还有最后一天放进礼盒的东西,百八十万哪里打的住,拿这老些钱出去就为了顺利经营注灵摆件?
现在想想,刘钰真觉得自己太他妈傻了,光寻思在他们跟前蹭点油水钱,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见她突然一脸晦涩的纠结,岁九冷不防高声问:“怎么,憋不住尿了?”
下意识想怼回去,拍了拍跳的七上八下的心,稳住情绪,刘钰将自己的猜测尽数道出。
岁九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嗤笑连连打断她:“你想把这些东西交给官府来定周燕玲的罪?且不说此物从哪弄来的,我只问你,事情一旦败露,他二人勾结的那起子达官显贵会怎么做?你并非不晓得他们各有各的保护伞,闹大了何止你要倒霉,会牵连多少人你想过没有,即使有人敢审理此案,能受得住多方施压么?”
刘钰无力辩驳,只恨恨瞪他,岁九轻蔑剜她,接着道:“说你不自量力还不乐意,徒有一腔孤勇能成什么气候!”她气不过要分辨一番,却听他冷下声音,表情也变得阴暗许多,“你别忘了,陪我走这一遭为的是什么,若节外生枝,别说我让你更不痛快。”
再是忍不住,刘钰也冷笑起来,“我真是呵呵了,教主大人这话说的够有意思的,横竖你不要我死,既然活着还能咋不痛快,是让我奶奶的病情恶化,还是让我姑姑她们诸事不顺?你要搞这套,那不妨告诉你,我绝对当着你面一头撞死信不信!”
说着,她摸住车门开关。
车子行驶在立交桥上,此时刚好处在下坡阶段,前后左右车距虽大,可有辆紧随其后的公交车,岁九分不出目光与之对视,却能感受到身边那道蓄着怒气的逼视。
除了怒气,更多的是豁出去的果敢。
不用看他都知道——她是来真的。
在60迈的车速下一旦打开那扇门,翻出去的瞬间就会被公交车碾成血葫芦。
咬紧牙关,岁九将满腹被威胁的羞辱咽下,牵动着东子的嘴角,在那张粗犷的脸上展露出一个柔媚又诡异的笑,目光深深瞟过去,慢声拉语道:“小钰,你瞧你急什么呢。我哪里舍得祸害你的家人呀,和你一样,我最在乎他们不过,你大可放心。”
刘钰却不敢放松警惕,继续牢牢锁定那张五官扭曲的脸。
果不其然,岁九还有后话:“我没记错的话,姓雷的那小子,是有个傻闺女吧?”
心窝猛地一跳,刘钰尖叫:“不要脸!关人家孩子啥事,你——”
“嘘……”岁九抬起食指压在她发抖的嘴唇上,歪头浅笑,“你自己说的,厉鬼,何曾讲过道理?我要是你啊,就乖乖闭嘴,不要在冲动之时犯下不可挽回的口业。是你求我来的,付出多大代价都是你自找的。”
他落下话音的时候,刘钰满心愤怒逐渐被恐慌取代,想到星星的模样,眼窝一下子就红了。余光清楚看到她满脸难以压抑的惧色,岁九深感满意,正要抽回手指,突然被她快速勾住,不由得诧异挑眉,转动脑袋看她。
只一眼,他便愣住。
刘钰浑身哆嗦,弯弯的笑眼遍布割裂的水光,她用一种他从不曾听过的腔调,仿佛难以启齿般,从颤抖的牙缝里挤出那些轻到没有重量,却像极速坠入万丈深渊的话。
“岁九,可能你不相信,其实,人类不止会为了血脉至亲掏心掏肺,今天我可以负责任地通知你……如果对那个孩子下手,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真正赌上我这条命的样子。”
隔着木偶般的皮囊,她看不到岁九用力缩紧的瞳孔。就连岁九也未曾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的变化,但无意中流露出的惊骇还是被刘钰敏感的捕捉到了。
她快速松开他,胡乱抹了把泪背过去盯着窗户。
岁九悄然收回目光,默默根据导航提醒操控东子开车进入商场地下停车场,脸色很阴沉,直到齐齐过去等电梯,刘钰提醒他催动法力好好探查一下这栋大楼的怪异之处时,他才恍然从她刚刚吐露的狠话中抽回远去的思绪。
进了电梯,透过明亮的钢板,他凝视她冷若冰霜的脸。
慢慢的,在他眼里,她的五官愈渐模糊,像被流动的水冲碎了似的,很快就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却与悠远的记忆中那个曾让他恨不得抽筋剥皮的女子重迭。
如她一般,曾几何时,合该千刀万剐不为过的女子也摆出一副要去英勇就义的嘴脸,恶狠狠地告诉他:“妖便是妖,纵使幻化为人,亦不会懂为人一场究竟为何。天要亡我,我便要臣服么?你且记着,宁可背负生生世世的罪孽,我绝无可能对天俯首。”
45-荧火漫天(2)
二人从地下1层直抵3楼餐饮区。
走神之余,拘在东子躯壳里的岁九,闭目认真分辨了一会儿商场的磁场。
电梯门一开,他倏地张开眼,侧身绕过乌泱乌泱的人群,边走边弯下腰,压低声音贴近刘钰:“此地五行相克,阴阳二气反反复复此消彼长,逢凶星值日必遭祸乱。眼下我五感受限于此人纯阳之气,掐算不出来,你可知今日是哪宫星宿当值?”
问着了,刘钰即刻答道:“白虎宫觜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