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在黑恶势力那吃过不少亏,思来想去决定:与其受制于人,不如自己翻身做主。只要他能撑起一片天,他的家人就能在保护伞下活的开心自在。
说起来,孙威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老实人被逼急了。只不过他选错了方式,也越来越迷失本心。
至于父母早亡的原因,雷春龙现在其实很少提及。甚至接触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有个地下皇帝般的老舅,梁欢就是。
他告诉她的无非是搀着七分假的床话。
跟女人耍嘛,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绝招,他惯用的那招就是卖惨,把自己说的越惨就越容易骗人家的眼泪。
甭管是被干哭的还是感动哭的,只要哭了就放不下他,忘不了他。可他呢,提起裤子就忘了自己说啥了,转头又是个无赖混蛋。
但面对刘钰,花花肠子再多他都没地儿使。管咋说人家到底是仙儿,他的生辰八字都在她手里攥着呢,和抓住他命根子没区别,想撒谎都撒不出,就只能撒野了。
而且他不想跟她撒谎,她都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看了,他不能那么没人性,既然要坦白,那就一起扒光了正儿八经地坦白。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把自己翻面展示给她看,所以,继老雷之后,她是第二个知道他父母情况的人。
“我妈是被我爸活活气死的。”他看着床头柜微弱的橘光轻轻吐口,“那些年他俩在老毛子那挣不少钱。我爸有了钱就他妈学坏了,耍牌喝酒搞破鞋。我妈天天操持家事还得替他擦屁股,有一回知道他去嫖,找他路上突发脑梗死了。”
“她死了以后,我爸收敛挺长时间。回安县和石油城的一帮搞服装批发的南下做买卖,没两年带回个女的,要结婚。我老舅不同意还揍他,僵持了能有一年多吧,最后还是娶了。那年我15,我老舅一气之下给我改了户口,让我跟我爸断绝关系,做他的儿子。”
“我叫过一阵子孙春龙,哈哈哈哈!”他笑起来,声音却闷得让她心口发疼。
他接着道:“后来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当兵那年,突然得到消息我爸把那女的杀了。我赶紧请假回家,老舅告诉我,那女的不正经,在外边扯仨拽俩怀了野种扣在我爸头上。我爸发现以后,给那女的下药迷晕,捅了十几刀活活整死了。”
再后来,雷春龙父亲判了死刑。
死的时候唯一的儿子仍在服兵役,甚至早就不是他的儿子了。
等雷春龙当了5年兵回来,孙威早已如日中天。
他有心和老舅混口饭吃,老舅嫌他年轻气盛不同意,指派他去工地学开挖沟机一点一点磨炼心性,等时机成熟了,再给他安排重要的职位。
雷春龙那几年混不吝,再加上当过兵,拳脚功夫厉害,慢慢的在工地里成了说一不二的小头目。
整天跟谁都不对付,五马长枪地今天打仗明天动刀子的,差点没把他姥爷气死。老爷子那阵子查出肺癌晚期也没多长时间好活了,临到死前才跟他说,他们老雷家有个祖传几辈子的秘密。
据说那是一张藏宝图。
在民国之前,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他太爷爷的爸爸是个山大王。有幸得知天机便连夜带人马抢了许多豪绅的财帛,又跋山涉水跑去极北之地,将真金白银的宝贝疙瘩埋在深山老林的某一处,从此便扎寨安营在广袤的黑土地上,一待便有了老雷家四代单传的绝户命。
绝户命是雷春龙自己说的。
他指着后背跟刘钰直言:“就这个图,我爸娶我妈的时候偷着告诉姥爷,我们老雷家是没落了,瘦死的骆驼咋也比马大。这里头的东西哪天一旦见了光,随便拿出一样都够老孙家祖祖辈辈吃不完用不穷的。姥爷压根没当回事,相中我爸主要是因为他虎逼呵呵的,满嘴放炮能逗他闺女乐。”
雷春龙自己也不信,姥爷跟他说这个的时候,他都以为是老头子病久了在那唠糊涂嗑呢。可姥爷从压箱底的盒子里翻出一张软乎乎脏兮兮的皮。
雷春龙上去摸了一把,直接扔了,气得姥爷给他一顿大嘴巴子,小心翼翼捡起来,不由分说又塞他怀里,还命令他:“小崽子,我死之前你去原封不动把这上边的图纹到身上,敢不去我就死给你看!”
都这样说了,他不敢不去,麻溜纹了。
纹身师摸着那张皮还很好奇地问他是猪皮、鹿皮还是牛皮。
他打着哈哈胡乱应着,心想:这他妈是人皮,操,从我太爷爷身上剪下来的。
“你老舅信了?”刘钰揽住他的肩将他扳过来与自己面对面,“为了这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宝贝,他就杀你,有病吗!杀你干嘛,哄着你把藏宝地告诉他不就得了,至于动手?”
“问题就在这。”他揉着她纠结的眉心,“我姥爷都不知道地址在哪,我爸也不知道,就这么一张图,纹之前还让我念了一套嗑,具体我都忘了,什么请神来送横财,子子孙孙运棺材……大概就这个吧!念完了才去纹的。”
雷春龙一直不太相信鬼神之说,自从纹了这邪门玩意儿,有时他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不是人言也不是动物的叫声,就像外星人的呓语,或者是某种奇怪的电波。
夜深人静半梦半醒的时候,那声音就像长在他脑子里一样,时不时冒出来嘀咕两句。
等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又消失不见了,便会在惊愕中回想起父亲酒后癫狂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