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一块寿桃样式的大白馒头,推开老家的土坯房宅门,喜笑颜开张罗着要为他庆生。
幽梦太沉,周长林四肢灌铅似的提不起力气,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只记得妻子才脱下那身油光水滑的貂皮,转眼就翻箱倒柜满屋子转悠,嘴里不停念叨:
“我的貂呢?”
“哎?老周你记不记得我把貂放哪了呀?”
周长林依稀感觉到自己就歪在炕头上,热烘烘的火炕烧得他更加头昏脑涨,心烦气躁,便眼都懒得抬,信口胡诌:“老破玩意儿一天到晚遥哪瞎撇,你去外屋看看,肯定挂衣架子上呢!”
妻子却叉腰停在他身前,噘嘴大吼:“我找过了,哪哪都没有!我不管,你过些天记得给我捎过来,千万别忘了!”
周长林顿感诧异地张开眼皮望向妻子。
只这一眼,险些魂飞魄散,当场打着冷颤从床上翻身坐起。
即使过了很多天,他一闭眼睛还能看见妻子那张像是被热碳烫化了似的脸——
两只眼珠子都爆了,血呼啦的眼眶不停往下淌红红黄相间的浑水;满脸血炮密密麻麻一片,还滋滋啦啦发出烤肉般的声音;五官都被烧的分不清啥是啥了,她却还在张张合合缺了皮肉的嘴巴子,反反复复叮嘱他不要忘记把貂捎给她。
“老爷子,您觉得这捎是单纯的捎吗?”
刘钰一手扣着周长林的腕子,一手弹着烟灰,沉声问他。
周长林满面不耐,眼神飘忽间还带了几分心虚,支吾半天也没说明白所以然。
将他的紧张尽收眼底,刘钰吐着烟,直接点明最令他害怕的真相:“您看到您老伴儿被火烧得没人样,她嘴里念叨的捎正有火烧的意思。她亲自来给您过寿送桃,亏您没吃,也亏她惦记着阳间的东西,不然那天晚上您就……”
她收了声。
再往下说,周老爷子的脸色就没法看了。
刘钰看得出来,对方既信她又没全信她。否则也不会示意两个满脸横肉的老爷们儿,一左一右门神似的站在背后冲她瞪眼睛。
面色平静地扫过不远处的雷春龙。
另外两个穿保安制服的魁梧汉子,剪着他一双膀子将他按倒在地。三人周围全是散落的麻将牌,雷春龙太阳穴上还抵着一个,另外半张脸被那个体型更壮实的保安大手死死压住。
有个穿花衬衫的男青年正坐在雷春龙正对面,翘着二郎腿悠哉哉地抽雪茄,看到刘钰望过来,还呲牙嘿笑,露出一颗金灿灿的虎牙。
这人,刘钰曾在大led显示屏上见过。
那微微肿起的单眼皮和高耸鹰钩鼻,与周燕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