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被吓了好大一跳,凑过来拍刘钰的背。胡肆临抬头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宽慰道:“不要紧……小钰没事,是我出了点状况。”
“呀,您咋了?”奶奶更怕了,连声追问,“要不要喝点酒顺顺?还是让我家老二给您切点水果吃?”
“不用。”他摇摇头,岔开话题,“对了,我刚刚已经把你目前的病情都告诉小钰了,剩下的,你们祖孙俩聊吧,有什么事及时叫我就成。”
说完,他快速退开,刘钰身子一软险些瘫在奶奶怀里。
马上五金接替胡肆临重新撑住她。知道她在抗拒,却还执拗地抱住她,趴在她耳边有些难过地嘟囔:“弟马……你不要跟四哥哥生气好不好?他、他有他的苦衷啊……”
刘钰无视她的劝慰,盯住奶奶,决绝道:“只去省城医大二院检查不行!必须找个更权威的地方仔细查查!等雨停了,把我大姑叫来,要是行的话也得让老姑赶紧回来,咱一家人有商有量——你别吱声,听我说!”
刘钰直接将烟头扔在地上,反手将奶奶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这个举动令老太太一下子绷不住了,放声痛哭。凄厉的叫声把二姑引来,也崩溃了,扑在刘钰背上,环住祖孙俩哭得直抽抽。
刘钰也想哭,狠命忍住。
咬得舌尖出了血,让痛觉逼散满腔荒芜,保持镇定喝道:“嚎啥嚎?有病治病,别怕花钱!有你闺女伺候你,还有你孙女挣医药费,一个老破白血病就给你吓破胆了?能不能有点出息,好歹跟我爷爷见过大风大浪的,这才哪到哪,你怕什么!”
奶奶扬起哭肿的眼睛,一脸孩子气的委屈,弱弱辩驳道:“我怕啥的,老胳膊老腿本来就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眼一闭死就死呗。就是……”
单手抚上孙女的脸颊,大滴大滴的泪滚出眼眶,奶奶晃着脑袋乞求,“大宝儿呀,你挣点钱那么容易吗?奶奶舍不得让你吃苦啊!我一把老骨头啥时候死不要紧的,你也好、你这三个姑也好,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们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呢,别往我身上搭钱了——”
“妈,你这是啥话呀!可别唠这不中听的,我们能看着你死吗?”二姑气急败坏打断奶奶。
“奶奶!你好好的行不行!”刘钰也急了,“天塌了我们替你扛着,你只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该玩玩、该乐乐,万事都有我们操持,你听安排得了,别老说啥死不死的,你当阎王爷那么愿意收你呢?”
挨顿数落,奶奶又嚎上了:“那咋整呀!大夫都说了……这病用国产药一个月就好几千!要是用进口药,万八千都打不住,一年到头好几十万,最后还不一定能痊愈!再说了,就是痊愈了,我七老八十还能有几年好活?百八十万往我身上砸,那就是个无底洞!你们姐儿仨都不是大款,我老孙女连嫁妆本都没攒够呢……还治啥治呀,我可不治了,就这么地吧!”
说着说着,她的倔脾气来了。
挣扎从刘钰怀里钻出来,往床头一靠,蹬腿指着姑侄俩骂:“都赖你们俩小王八犊子,我说我不体检非让我去!这回好了吧,一查就是绝症,我想稀里糊涂等着跟老东西合葬都不行了!这一天天整得我吃不好睡不好的,上称,嗬,瘦10斤!我们秧歌队老孙头都说我瘦的不好看了,转头去跟我最膈应的老李婆子抛媚眼!缺德玩意儿,好好的桃花运让你们给我搅黄了,还在这对我吆五喝六的,要不是我提不起劲儿啊,真想踹死你们!”
她一脸认真,刘钰和二姑却哭笑不得,对望一轮,喷着鼻涕泡“噗嗤”乐了。奶奶见状,也凹不住冷脸,边挤着眼泪疙瘩边和她们笑成一团。
哭过笑过,发泄够了,娘儿仨都好受不少。
刘钰守在奶奶床边陪她打完针,重操在护校学的技能,顺滑地将针头拔下来。奶奶都没感到疼,顺嘴夸孙女没白上回学。
搀着奶奶去了趟厕所,再想亦步亦趋跟着,奶奶死活不肯,故意做了几个扭秧歌的动作以表自己好着呢,活蹦乱跳的根本不用大家担心。
见她精神头很足,稍稍放心,便由着她去厨房和二姑做午饭,刘钰则将湿掉的衣裤都敛起来全放入洗衣机。
掏出放在外裤兜里的手机,她拿纸胡乱擦擦上面的水,摆弄一圈发现完好无损,这才戳开拨号键,浏览30多通未接电话——
仅有4个陌生号码,剩下全是雷春龙和张勋可打的。
除了打电话,他们还轮番轰炸式发微信找她,不停问她出了什么事。
刘钰退出张勋可的聊天界面,轻点雷春龙头像,想了好几想,深呼吸后,快速打下一长串字。
指尖在发送键犹疑片刻,洗衣机突然响起的涡轮声竟吓得她原地抽搐一下,继而果断地发了过去。
2分钟后,雷春龙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响过数声,刘钰才慢慢接起:“喂?”
“别的你不说我就不问。我只问你,”雷春龙压低声音,“富裕村的鬼不是都被你整没了吗?那还咋从张总手里抠真金白银?”
刘钰张张嘴,快速想了下说辞,掐头去尾隐去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也压着嗓子:“这你不用管。你还记得那天在何静家地窖附你身的女鬼吗?我直说了吧,她……她是我干妈,就在繁荣屯附近修炼。我会找她帮忙联系在富裕村那边徘徊的鬼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