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字仿佛都带着魔力,远比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神魔鬼怪的法力更让他情不自禁,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放松,也多真诚,还有几分孩子气。
刘钰再度抬眼,便被他那抹由衷的淡笑吸引住。
一天相处下来,包括之前数次不怎么友好的碰面,她始终认为他是个冥顽不灵的混混,谈不上多坏,但终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可面对这样安静并且恬然的他,有那么一瞬间,刘钰觉得自己太过刻板。
他确实很坏——嘴臭脾气大满身戾气。如果是不认识的情况下,她甚至打个照面都要绕着走,但她可以确定,他并不是坏人,或者准确地说,没坏到骨子里。
想到这里,她放下他的手,不顾胡夜荣长吁短叹的劝阻,抬手将烟头扔出窗外,直视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以一种承诺式的口吻说道:“你这手,还有腰,光这么揉不行。明后天有空到我家里来,得用酒揉3天吧。”
见他不说话,误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刘钰接着道:“多的不敢保证,3天后肯定让你生龙活虎。我这手艺怎么着算祖传九代了,这也就是没有行医执照,不然吶,满安县治跌打损伤这一块,我指定能干灭所有老中医。”
说完,她骄傲地冲他扬扬眉,也不说话了,一本正经等他应声。
雷春龙转转腕子,感觉确实比之前一回弯就疼要好很多,便学着她的样子挑挑眉,“那敢情好,就这么说定了。”被她盯得嗓子发紧,他轻轻咳了一下,假借关窗避开她的目光,轻飘飘道,“但可说好了啊,我只有晚上7点以后才有时间过去,别到时候你家人以为我是你的老相好上门找你约会的,再把我撵出去就成。”
“呵呵。”刘钰翻了个白眼,扭身就爬回副驾驶去了,再懒得跟他废话。
她暗暗磨牙,这人,就不能给一点好脸色,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那老破嘴说不出一句中听的!
她在这气得摆臭脸,张勋可却笑得很灿烂:“哈哈哈,老叔,那不能够,钰姐家只有奶奶,那个时间正搁外边扭秧歌呢,别说你是假相好,就是真的老太太也没工夫管你——”
“滚犊子,别拿我消遣,找削呢吧!”
“哎呀别闹,开车呢,出事咋整?”
“去!少乌鸦嘴了,好好开你车!”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年轻人的斗嘴专场又开始了。
雷春龙重新调整坐姿,终于勇敢地直面后视镜,在两张笑容洋溢的面孔上来回打量,到最后,他的目光完全停留在刘钰的一颦一笑中。
她被打的半张脸还有些红肿呢,但一点没破坏掉她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气,可比她在他梦里那个鬼样子好看多了。这样想着,他摸起烟从头到尾舔过,继续保持安静,做一个不符合雷春龙人设的雷春龙,然后,慢慢陷入沉思。
如果他不是雷春龙,那又是谁呢?
他扪心自问,却怎么都找不到答案……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结束,小奥迪缓缓停在一所大学附近。
这条街向来车水马龙,又赶上刚开学不久,傍晚时分,整个大学城到处都是乌泱乌泱的学生。他们穿过车流,跟随摩肩接踵的人群来到当地着名的“志华商业街”,沿着最火爆的夜市随便寻了一家露天烤肉摊坐下。
雷春龙主动要求请客,点单也都由他经手,照着菜单豪放地点了满满一桌,结果三人敞开了肚子炫都剩了一大半。结账的时候,雷春龙才想起来手机没在身上,结果成了他请客张勋可买单。
又坐在原地消了会儿食,直到刘钰看了眼手机说“时间到了”,吃饱喝足临时三人组一块起身,浩浩荡荡前往一条背街的清吧门口蹲守即将出现的韩宇。
喝了两罐可乐,雷春龙打着长嗝好奇地问刘钰:“按理说,生辰八字追踪目标也就是个大概方位吧,你是咋精确到具体时间具体地点的?”
刘钰瞧着过路的形形色色男男女女,心不在焉回道:“这叫道行,也叫老猎手的本能。这么说吧,我家仙堂年龄最小的狐仙都上百岁了。你想想看,一条有着百十来年狩猎经验的狐貍出去找猎物,它的狩猎范围都不能用一座山头来形容了,整个东三省对它而言说是了如指掌也不过分。”
捋了捋头发,她又有些骄傲了:“何况今儿负责追踪的是位八百多岁的老狐仙,别说知道他人在哪什么时候出现,我甚至看到他穿了件很骚气的粉色羽绒服,染了一头蓝不蓝绿不绿的毛,大脑瓜门儿全露着——你往那看,这不就来了吗……”
她伸手遥遥一指。
那条光线很暗的小区巷道,果然出现了一道粉得噜的瘦高身影!
昏暗中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从大概轮廓上,雷春龙一眼认出了是韩宇。
观察片刻,在冲向韩宇前,雷春龙舔着牙花子冲刘钰笑着比划大拇指:“牛逼。”说完,与张勋可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十足迈开步子,装作逛街,跟在四五个往巷道走的女生后边,慢慢向韩宇靠近。
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雷春龙快速出手扣住韩宇的肩,在黑暗中扬起恶鬼般的笑:“大兄弟,嘛去啊?见到龙哥也不说打个招呼。”
听到他的声音,韩宇猛一哆嗦,下一个动作就要扭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