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再争辩下去,也于事无补”
他身上一袭月白长袍为剑气所震,袍角飒飒轻响,腰缠朱槿锦带,袍身金丝纹路一路纠葛自肩头洒下,头竖青玉冠,冠上雕刻飞鸟形制。
谢烬渊,萧萧素素,俊美绝伦,执掌梓芜山百年,为人清冷孤傲,气势更是凛然如霜雪,是木离穷尽整整三百年才追求到的高岭之花。
整整三百年,苍天不负有心人。
他马上就要和自己结为道侣,从此过上那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的道侣双修生活。
可他的小师妹紫鹜却突然身中剧毒。
就是那么突然!宛如晴天霹雳,仿佛故意和她作对一般!
谢烬渊要去绝情谷摘绝情花替她解毒。绝情谷本就凶险万分,尽管修为了得,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况且摘下绝情花,若是情根自此断绝……
整整三百年啊!三百年日月相望,三百年宛转不离,若是谢烬渊情根自此去真是断绝,她怎么能够咽的下这口气。为了一个刘紫鹜,为了他的小师妹,这三百年算什么,她算什么!
“你别走!”木离朝前大迈一步,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玄光剑尾系着的剑穗。
剑穗为红丝流苏所制,下系同心结,下悬一颗白玉珠,乃是木离亲手所制,又花费了九龙二虎之力才系到玄光剑柄之上。
“你能不能不去?”她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调。
诚然,她的修为和谢烬渊有差距,没有十足把握能够以武力阻止他,在他面前一脚踏平梓芜山,方才说得气话也只是气势上装点门面。
谢烬渊侧头看见她死死拽住剑穗,指尖颤抖发白,他眉心微微一蹙,仍旧道:“不能。”
说罢,掌中用力,欲将剑穗收回。
木离不愿松手,“绝情谷毗邻烈火之渊,又有百鬼横行。”咬牙道,“我和你同去!”
谢烬渊眉头皱得愈深,闻言答道:“梓芜山中事何敢烦劳玄天峰一脉,你不必跟来。”
一缕剑气自剑穗而来,激得她手心一麻,不得不松开了手。红丝剑穗垂地,掠过脚下几方青砖,随谢烬渊的脚步,落得更远了。
木离脸色一沉,手中捏诀,狂风乍起。靛青纱裙摆随灵气鼓动摇摇晃晃,曳地的菱纹绸带飘扬而起,胸口前一星莹莹淡蓝幽光缓缓飞出。
光影渐散,镜影成像,一面八瓣菱花形铜镜浮于半空,不过巴掌大小,镜面不见光影,唯现团团白色烟霞,镜缘云朵簇拥青雷,镜背之上雕刻一条首尾相逐的螭龙,螭口怒张,螭龙本无角,可此螭龙头上竟立着独角。
蟠螭铜镜,木离的护身法器。
她话中已有怨气:“今日我便铁了心地要跟你去绝情谷,你愿意也罢,不愿也罢,我说了才算。”
谢烬渊察觉灵气波动,回身一见此镜,只觉刺目,“嗤”声一笑:“你去又有何用。”
话音未落,殿中玄光剑气猛然波动,漫天银光簌簌而下,卷起一阵狂躁的罡风,窗棂噼啪大响。
木离被四面八方忽来的剑气压制,脚步难动分毫,蟠螭铜镜蓝光大盛,白雾将她包裹其中,抵挡剑气。
数息之后,狂风渐渐停歇,剑气了无踪影,木离挥手掩去眼前的铜镜,可梓芜宫中却再不见谢烬渊的身影。
他真的把她抛在了梓芜山,为了刘紫鹜独自去了绝情谷。
木离不禁怒火中烧,朝梓芜宫门外大喊道:“谢烬渊!”
谢烬渊……
木离灵海猛然翻波,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道青光乍泄,光芒继而大盛,混混沌沌的意识初萌。她睁开眼睛,石洞之中半明半暗,洞口投照进来的日光暖融融地照在脸上,她举目而望,洞外依旧是连绵竹海,深深浅浅的碧叶吹拂如浪,林下一汪水潭荡漾清波,林上山巅黑瓦屋舍恍若天阙。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灵海渐渐平息。
许久都没有梦到谢烬渊了,木离烦躁地揉了揉眉稍,轻摇其头,将这莫名其妙的梦境甩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