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孔离自己极近,近到她能看清长睫在眼底落下的一小片阴影,眸色流光。
木离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目,温热的气息轻轻拂面,她脑中忽然闪过从前和谢烬渊在一起的种种光景,她脸上倏地滚烫,心中大乱,连忙往后撤了撤。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伤心,眼帘垂下,幽幽道:“师尊,果真不喜欢我的样貌,从前我常栖身侧,师尊从不介意。”
木离如鲠在喉,从前你是小鸡仔啊,或坐或卧,都只是一只小鸡仔啊!
现在你顶着这样的一张脸……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化人。”他神色郁郁,无精打采道。
木离一看,他的眼中似有微澜。
这是……哭了?
她慌忙道:“不,不,并非如此。”心中愈发既是心虚,又有一分内疚,他说到底也只是刚刚化人的灵兽罢了。
“你修成正果,自然要化人,只是,只是你化人之后,不可再像从前一般。”她搜肠刮肚一番,寻了个现成的例子道,“你看青檀,也化了人,一言一行亦谨守宗令,从不与人过分亲近。”
他抬头看她,沉默了下来。
这是懂了。
木离暗松了一口气,却见他目光渐深,眉头蹙拢,“可是,师尊……”疑惑地问道,“你却常常乘鹤而行,难道不是亲近么?”
木离:“……”
去往昆仑山的当天,木离因而婉拒了青檀,独自御剑而行,她立在剑身上,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御剑的木叽。
为了教导徒弟行止得当,真是操碎了心!
可惜,她看不清木叽的神色,他的面目被帷帽落下的青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午时未到,昆仑山中已是聚集了成百上千的道众。一入山中,嘈杂的人声,法器声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
玄天峰一行,除却青檀和木离,其余四人,吴浩然,蒋锐,周澜,孔寒,为了不使得木叽看上去格外突兀,都戴了青纱帷帽,着黛青道袍,腰缠玄色锦带,坠着刻印‘玄天’二字的白玉牌,而为首的木离却穿了一袭极为鲜妍的红衣,宛如烈焰,仅在大袖处浅浅几条黑纹勾勒出数枝竹叶。
她甫一落地,便有两个梓芜派的道徒上前来招呼道:“来人报上姓名,可有竹简,何门何派?”说话间,眼神向她身后瞟去,“为何打扮如此古怪?”
青檀闻言朝前迈了一步,递上竹简:“此乃请柬,我们是玄天峰的道众。”
他的声音不大,四周却突然静了静。
“玄天峰?你是掌门?”那梓芜派道人接过竹简。
木离笑道:“正是。”
絮絮的谈话声有意无意地入得耳来:
“玄天峰?没听说过……”
“是从前的那个玄天峰么?”
“竟然还在?如此门派,怎么会来?”
“那女道士是谁?”
……
青檀颇为担忧地瞧了木离一眼,而她权当没听见,作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