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宣威城、云角州廷
“这两年来,康县尉在平、斤二县做得甚好,短短时间内,便使得县无恶修、野无遗民、仓廪丰足、赋税齐全,端是难得,是位干才。”州刺史朱彤合上州内一十三县入品官员考功册薄,赞声言道。
作为一名被上下同僚冠以“严苛”之名的官场新秀,这番朱彤却是罕见的对康大掌门做了一句赞许之言。
“着令户曹出人为其单列薪俸,将过去国事艰难未有足的半饷与康大宝补足,后续也按全饷放,以兹鼓励。”
虽然朱彤说得大方,但实则康大掌门当官也才没当几年,补足历年薪俸其实也用不得几个灵石,还没有州廷中有些老爷,一年在烟花柳巷里头花的多。
不过这凡事不可看表面,这笔灵石是不多,但却是独康大掌门一人有的,那这灵石便就不只是灵石了。
户曹掾出列应下,这等惠而不费的事情,自是做得。
康大宝被朱彤在廷议之时又夸又赏,令得在场的费司马觉得脸面有光,毕竟这些年随着匡琉亭渐渐起势,从各地来投的青年俊彦亦有不少。
可却都无有一人能从朱彤的嘴里头得到这般高的赞赏,这便足以能够体现他费南応的识人之明了。
但列中的铁流云过去同样一直以康大掌门的举主自居,此时再听到对头的夸奖,却是已令他难生出半分欣喜了。
就在一月前,唐固县那处被衮石禄许给重明宗的一阶极品苍翠石矿脉已然开始开采了。当其时康大宝亲自过去主持,由明家新晋筑基明珲带着明家修士作为主力,负责开采之事。
向来不怎么喜欢请客的康大掌门当天却是因了开矿一事,借着明家族地,大摆宴席。
非止是马文涵与单晟这样阳寿不多的老修出面站台、甚至还有郎乙与寒山四友那般颇有名望的老牌筑基,亦是赶来道贺。
其声势,竟已不比他们铁家相差太多。
这在已经一家独大的铁家看来,可是个十分值得忌惮的事情。
如此一来,将要被铁家经营得铁板一块的唐固县,就已被京畿客们明目张胆地埋下来了一颗粗壮的钉子,扎得铁流云如鲠在喉,难受十分。
是以铁流云今日陡然听得了康大掌门的名字,目中先是划过一丝阴鸷之色:“狗东西,链子松了,便会咬人了。”唐固县早已被其视作了铁家的私产,便是匡琉亭要收回去说不得他都要心生怨怼,何况是他一直看不起的康大宝呢?!
非但是康大宝与重明宗现在已遭了铁流云记恨上,便是明家、蒯家这般与重明宗相对亲近的势力,铁流云亦准备寻个机会好好清洗掉。
只是如今康大宝还“简在伯心”呢,铁流云不好动作。
“开矿却也是个苦差事,你们愿意做,那便做吧,待某坐享其成!”
朱彤开口过后便似止不住一般,又夸赞了一通康大宝将平、斤二县整治得澄清玉宇、涤荡乾坤之后,费司马为避嫌自是不好说话,铁流云这原来的举主更是与其分道扬镳,最后还是由衮石禄与秦苏弗相继言,才算没让朱刺史的话落下地去。
若说州廷中的土客之争过去还只有些雏形或者说苗头罢了,那么自年前岳氏为南安伯诞下了长女过后,两方彼此之间的矛盾,便几要摆到台面上来了。
毕竟真要让一边州小族出身的女子坐稳了伯府正妻的位置,那可便是狠打了以费家为的京畿大族的脸面了。
是以也只有在似今天这般每季一开的廷议上头,双方之间才能暂时维持好表面的和气。
列在末席的铁西水得了自家族叔眼神,出列淡声言道:“咳,朱刺史,今日要之事,还是需得尽快寻到大日原石,为伯爷结丹,略尽绵力。以下吏看来,某些无关紧要之事,咱们还是下来之后再闲谈吧。”
“呵,无知小辈,何以敢出列置喙廷议大事?某看你之后也不消来了,替伯爷看好库房便是。”话音刚落,当年差点被匡琉亭流回凉西的孟轩冷哼一声,朝着出列呛道。
铁西水却是抓到了要害之处,反而问道:“那还请刑曹掾言一言,下吏却是晓不得,而今对于我们这些臣下而言,哪还有什么事情,是比伯爷结丹之事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