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瞒师叔说。别的方面小子还稍可自谦,但这云角州内,当真无有几家辖下的凡人能比我家的过得好。论起这体恤凡人一事,师侄我可实难再找到标杆了。”
黑履道人并不反驳,点头言道:“我晓得你做得好,只是此后,平戎县的凡人都需上点心才是。你好歹是个县尊嘛,不要只着眼于自己家中这点儿瓶瓶罐罐。”
康大宝听后只是点头,黑履师叔难得提个要求,只是不能拖沓的。
便听其答应过后恭声应道:“这些日子便定好章程,吩咐下去做。只是动作太大,县中僚佐,恐生事端。”
“你自去管,不要跟我讲这些!”黑履道人一提眉毛,一锤定音,康大掌门自是不能再谈半点条件。
黑履道人还又交待一番:“这些年修行莫要落下,几年之后,还要随我去个地方。本事够了是场造化、手段不济便是杀劫。”
康大宝听得心头一凛,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哪怕听得这般凶险,心中也没有半点拒绝缩头的意思。只是将脸上那嬉笑脸色倏地敛了下去,俛称是。
黑履道人正待要走,康大宝跟着又提一句:“秦道兄言他在碧蛤洞府外恭候师叔。”
中年美男蹙起了眉头,再开口时语气拔高了些:“怎么,你也对韩城有些意思?”
“师叔莫要误会,小子只是个传话的,可什么意思都无。”康大掌门瞬时骇得连连摇头,黑履道人却是冷哼一声,自顾自的走出了康大宝的掌门云房。
“早说过了,这事多半难成!”黑履道人才走,康大掌门心中不禁为秦苏弗捏了把汗。
跟着自己也离开云房,往宗门大堂行去。孙嬷嬷还在那里等着呢,她一个鸡皮鹤的老婆子,自是不好请进康大掌门的卧房中来。
屏退左右,孙嬷嬷将费司马要与康大宝言的话简明扼要讲过,见得后者面色琢磨不透,便想着再加把火:“仆妇进入歙山堂做事已近百年,能得主君如此信重的后辈,还只见了姑爷一人。”
康大宝嘴上自谦几句,心中却也没有半点自得,暗地腹诽一句:“怕是你这老妇见得少了些。”
康大掌门晓得自己几斤几两,自不会被孙嬷嬷的几句吹捧之言拿住。
念想着谋划一番的白沙县各家落了空,便得了平、斤二县,与之相比,也还是要差上一截。
毕竟白沙县的各家都是依附两仪宗的逆从,为保香火道统,短时间内只能任人鱼肉;被费司马划到平戎县的京畿诸家却是不然,凭着重明宗如今的实力,能不能压得服这些伯爷乡党都还两说。
只是若真得了那“便宜行事”的名头下来,两县的人力物力几乎便可任康大掌门予取予夺,这对重明宗整体实力不无小补。
至少此后再遇上似攻伐老牛山这样的恶仗,康大宝便可以重明掌门的身份征调各家了。
有了他们做炮灰,便不消让蒯家、6家这样的心腹势力上阵,也好稳固己方的基本盘。说起来岳檩却也是个舍得的,搭了人情、灵石,好容易才将白沙县占下来。为了削弱京畿来人,竟将这块膏腴全盘赠给了郑家。
如此一来,便是费司马和朱彤两人都指摘不出半点错。便是心底里头骂得再如何难听,面上也得赞一声岳家高义。
不过有云威郑家入驻老牛山挡住两仪宗组织来的下一波兵锋,对于康大掌门的重明宗而言,却也是个好事情。
正如费司马所料,现今康大宝最想做的事情,便是休养生息。
本来重明宗此前就稍有兴盛之象,筑基连出、产业兴旺。如今费疏荷更是带着大把人才、资粮来援。
只要勤修内功,催着门人弟子们将修为尽快赶上来,那么靠着尚算充裕的筑基灵物,再出一名筑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届时一门三筑基,便才算真的坐稳了筑基门户这一位置,不遭大变,足能守得住二三百年富贵。
这却是如单家、马家那样风雨飘摇的人家万万艳羡不来的了。
孙嬷嬷从未想过她的三言两语便能将康大宝打动,只是她是受了嘱托而来,有些场面话,不得不说罢了。
此时见得后者的目中无有半点欣喜之色,孙嬷嬷便晓得自己的说辞怕是落了下乘,心道:“姑爷却不似一般的敦本务实,半点自矜都无,真与那些老家伙是一般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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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想到此处,便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收了下去,照直言道:“主君说,月内两县的入品官员便会6续返回州廷等待任用,还请姑爷早些将接任人选呈到刺史府去。朱刺史那边,定是一路畅通。”
“好,辛苦嬷嬷了。”康大宝眉眼微抬,轻点下头。莫看只是这么短短几句话,这事情还需得从长计议才是。
将孙嬷嬷送了出去,康大掌门暂时甩脱了满头愁绪,正待去寻娇妻美妾说说话。便见近些日子一直深居简出的叶正文,居然朝着自己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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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掌门云房真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莫摆脸色了,放心吧,耽误不得你去打桩的。”叶正文看着对面的康大掌门摆着臭脸,颇为好笑。
“什么话!我是去看懿哥儿的。也倒不是耽误我了,只是今日谈了好几场,有些乏了。”康大宝强作正色,摇了摇头,问道:“是有何事?”
“无甚大事,”叶正文脸上带着浅笑,继而言道:“正在筹备筑基了,想要用善功在掌门处求份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