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那便好。不瞒道友说,我家七哥几年前殁在了两仪宗修士的手中。他向来老实,岳某怕其留在族中遭人欺负了,这才将他带来身边做事,也好看护着些。”
岳沣言语恳切,言起来方才走的那个侄儿,一副亲厚长辈的模样。
似是韩城中风光无限,派商引的岳家老爷在他这个长辈眼中,当真只是一个本分乖巧的孩子一般。
康大掌门可不会如此觉得,他还记得起来那排在岳家老爷门前送灵石的长队、凶恶的门子、响亮的巴掌历历在目。
原来当年有人抱着灵石、挨了耳光都难见得一面的岳家老爷,不过也只是个普通的练气晚辈罢了。
从前康大掌门到了韩城,要跟岳家下人、婢生子奴颜婢膝;
今日只是端坐,无有说话,那当年连正眼都不曾多赏他一个的岳家老爷,便要来好声好气的行礼赔罪…
这番变化,便是对陋室青灯、勤修不辍的修行人最好的慰藉。
康大宝将心头这份慨叹强压下去,转而面向岳沣,将话题引开言问道:“先前岳道友言有桩喜事生,不知是何事呀?”
“不瞒道友,却是桩喜事不差。我家有位门客,收进家中已有好些年了,因了做事仔细,被选来跟着我来坊市效力。刚刚小辈来报这位筑成道基了。”岳沣听得康大宝主动问起,又是开怀笑道。
“倒真是件大喜事!”康大掌门面上难掩羡慕,想也知道,便是如韩城岳家这样的边州寒素而言,也定不会舍得拿出上等的筑基灵物来给门客们用。
这门客倒是好造化,这岳家也是好运道,这门客既然已经在岳家待了些年头了,岳家对其自也称得上一句知根知底,若能舍得花些本钱,倒是不难将其留下。
平白得一筑基效力,便是对岳家这样的门户而言,都不无小补。
“道友家中事忙,康某抓紧将事情言完,不多加叨扰了。”康大宝恭贺过后,终于与岳沣言起了此行的目的。
岳沣听得康大掌门言完过后,倒是无有什么表情变化,淡声言道:“康道友所言滋事甚大,请恕岳某不好直接答复。待去信回家,交由族中大人议过之后再说。”
“道友何必哄我,”康大掌门摇了摇头,“康某又不是要岳家举族来助。贵家睥睨云角已有数百年久,稍稍漏出一些资粮,便能够我等小家小户受用许久,这等小事,岳道友如何做不得主?”
“康县尊贵为费家嫡婿,何必来我岳家这乡下门户哭穷?”岳沣却也有话说,反而问道。
“哈,康某是费家女婿,可不是那费家赘婿,哪能事事都靠妻家?”康大掌门前脚刚刚说完,后脚却又搭上一句:“不过拙荆倒是与康某言过,南安伯他家老夫人,倒恰巧跟康某泰水系出一家。”
岳沣听了这话先是一惊,才是一愣:“这厮不是才说了,不能事事都靠妻家的吗?”
这话却是不好直接问出来,岳沣换了口风,继而言道:“咳,还请道友再给岳某些时间,好让岳某想妥帖了再做?”
康大宝听过此话,但也不忸怩,干脆行礼作别:“那康某就在坊市中再待些日子,恰好邓市尉几次寻我,因了家中事忙,我可都推脱了。
好容易来一次,反先来见了岳供奉,说起来却有些不厚道。这些日子,除了在我家铺面之外,我便待在他那儿了,待岳供奉想好了,唤我便是。。”
堂内侍立的小厮要送,却被康大掌门拂手拒绝了,自运起遁光出了岳沣的宅邸。
“岳道友、岳供奉”岳沣嘴里头反复咀嚼着这六个字眼,“呼,怪不得你能做费家女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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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宝别过岳沣过后,驾着老驴来到了市尉官寺,却是未能第一时间见到邓百川。
值守的小史言后者闭关已有时日了,闭的虽非是死关,但却也嘱咐了他们这些下面人,如非有要紧之事,不得打扰。
康大掌门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过来于邓百川而言,算不算得要紧事情。
不过想来岳沣那头,一时也来不了什么消息,便与匆匆刚过来的主计冯恩简单言了几句。决定待自己要走之前,若邓百川还不出关,届时再叫人通传一阵。
邓百川不在,康大宝自不会再在市尉官寺下榻了,骑着老驴,径直往重明小楼行去。
途中经过了幻剑盟开设的万剑斋,那张执事本以为是来了难见的筑基前辈。正待殷勤请进来,待看清了康大掌门模样过后,却直吓得面如酱色。这混账直骇得两腿抖如筛糠,好悬没直接瘫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