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户持家不易,只要能跟猞猁皮稍稍蹭上点儿味道,家中的日子说不得就会好过许多了。
但重明宗如此选材,倒真将他们心头那点小九九费了个七七八八。便是许多经年的筑基大派,也不会如此严苛。
可康大掌门却也有话说,毕竟重明宗此次大开山门,也与其他筑基大派不同。
家族子此次若是拜进宗门,重明宗可是一个碎灵子的束脩都不收的。而且重明宗弟子的待遇之丰厚,外界也是有所耳闻的。
一个手段差些的后期散修,奔波了一年掐指头一算,灵石也未必能有重明宗新入门的弟子攒下来的多。
若非如此,这些小家小户的当家人们才不会不辞辛苦,大费周章地带着家中小辈,跨州连县地跑到重明宗这儿来拜师。
这些被选入门的小家子弟虽与家族牵连要小些,但毕竟血浓于水,家族与其之间总也有些香火情。
何况这些当家人也自有手段,有那目光长远的,自当也晓得要为这些弟子从牙缝中挤出些资粮送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长此以往,不怕他们对宗族生不出些感激之情。
这些举动便是康大掌门管不得的了。
毕竟重明宗既然享受到了现成、新鲜的仙苗,那么就该当承担后果。这宗门与家族之间,为了争取人心,可还有的斗法呢。
康大宝收好名册,抬头看向裴奕温声说道:
“裴师弟,这些弟子开灵之事,师弟费下心,督促张楽好生教导,只是张楽这丫头修为上头却还是差了一些。
师弟也可在善功堂内颁些开蒙任务,让家中有暇的弟子接了,去帮些忙。这善功不消师弟操心,便从公帑中出便是。”
“师弟领命,”康大掌门言之有理,裴奕答应之余,却也被打开了思路,开口谏言道:“师兄这么一讲,师弟倒也想起来了一桩一直想做的事情。”
“师弟但讲无妨。”
“启禀掌门师兄,全赖师长遗泽丰厚、师兄持家有道,而今门中诸般百艺所存一阶传承大半齐备。
先前师兄拣选了一批弟子修习百艺,本是英明之举。谁料清云盟作乱,倒是打乱了师兄的布局。现今之前那批花了大力气培养的弟子,要么殁于王事,要么。
门中现今除了丹、器、稼、灵鉴、阵法五道,其余百艺,皆无入阶的门人可做教习。
是以师弟想着,是否可以聘请一批有所长的散修客卿,令得他们居在门中引导弟子们接触百艺,万一能冒出一两个可造之材,那自可增加门中底蕴。”
裴奕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康大宝过脑子嚼了几下,倒是有些意动。
为自家弟子聘拜个百艺师父,在云角州算是个比较常见的事情。
一如当年的康大掌门,便是把亲师弟袁晋送到戚师傅门下拜师,学做器师的。
不过在云角州的散修之中,似戚师傅这般造诣不差、有产有业的却是少数。
大部分百艺造诣不高的散修,就算是开门授徒了,那点浅薄造诣也勾不得别人来拜师。一年到头辛苦下来,手里头也攒不得几块灵石用作资粮。
康大掌门当年跟后面这类散修的境遇相似,在拉下脸来做游商之前,康大宝也是做过几天制符的买卖的。
辛苦了小半年,灵石没赚到,反倒还赚得了“入不敷出”这四个大字回来,还莫说要给两个师弟赚得些资粮了。
裴奕刚才所言要聘的散修筑基,说得自也不是后头这批人。
有一门一阶中下品手艺的散修虽然少见,但只要认真去找,总是能寻到些的。现在世道不好,许多靠百艺吃饭的修士日子也未有从前好过了。
只看周宜修便是个例子,他这稼师造诣在练气散修之中已算顶尖,可斗法本事却是很差。
当年宣威城破的时候,若不是蒋青、康荣泉二人将他寻到了,莫说跟现在一样做筑基大派的实权长老了。
说不得再多走出几里地,周宜修全家上下就要被那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劫修,害了个整整齐齐。
是以天干饿不死手艺人不假,但若是能寻到个足够稳定、安全的地方安心修行,还可用这一身本事挣些资粮,这些有手艺的散修多半也是会来的。
待得重明宗招人的告示一出,客卿座师当不难聘得的。毕竟若是遇到个大方的主人家,这些客卿也可得到一些不甚重要的典籍用作参考,这对于他们本就稍显匮乏的修行知识不无小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