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仪攥着风筝线轴的手一紧,没有回头。
淑仪始终没敢抬头,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等到贞仪议亲时,又能嫁到怎样的人家去?
那它明年岂不是又要烦恼贞仪十岁的生辰礼了?
贞仪继续往前跑,轻软绣鞋踩在雨后的青砖上,柳黄色的衣裙随风漂浮着,饱满额头上的绒绒碎被汗水打湿,在阳光下晶莹闪闪。
她没有裹足,即便见得再多,终究未曾有过亲身体会。
贞仪想知道更多,天上的,地下的,天地之间的……她自幼便不喜欢一个问题的尽头最终竟以含糊不清的神说作为答案,她想揭开一切问题的真理本相,来对抗茫然。
石阶上,贞仪仰头望天,双手撑在身侧,人也放松地往后仰去,两条腿伸得直直地,偶尔晃两下脚。
“只是有一件事,阿娘不能由你。”杨瑾娘对女儿说:“随园,不能去。袁枚老先生虽好,却不宜为女子师……你阿爹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快也好,慢也好,它希望这个小孩永远都像今天这样开心。
昨日里,赵妈妈出去买针线,回来时与杨瑾娘说,后巷口卖竹筐的那个妇人死了。
“大母,阿娘说,我不必裹足了!”
贞仪又跑去寻大姐姐:“大姐姐大姐姐!我可以不裹足了!”
她试图问过父亲,父亲引经据典,讲述孔孟之道,但还是无法给出贞仪真正想要的明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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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妈妈还和杨瑾娘说,小孩子难免都是怕疼的,熬过去也就好了,长大了自然会知大人们的苦心。
而儒学中的孝道,为何既说——身体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贞仪还沉浸在巨大的意外惊喜中,此刻点头如啄米。
赵妈妈说,是被吃醉了酒的癞痢头打死的。
没人知道那个妇人姓什么,只听说原本是个小官人家的妾室,那小官犯了事被抄了家,妻妾女儿都被卖了,这妇人辗转被卖了几户人家,最后被编竹筐为生的癞痢头买回了家。
此时,杨瑾娘坐在桌边,贞仪站在母亲跟前。
“不想裹,便不裹了吧。”杨瑾娘说。
贞仪如今学得多了,反而很难再像四岁时那样不顾一切,只凭本能行事,她开始思考对错,却又总感到茫然。而大父说过,茫然是因想得太多,懂得的却太少。
贞仪她们到时,因是晚间,便见有许多人在放鹞灯——所谓鹞灯,是指在纸鸢上缀灯,与天灯相似。
橘子很不谦虚地认为,贞仪今日的开心,有它一份功劳——四岁那年的清晨,可是它叫醒了贞仪,带着贞仪爬窗子逃跑的!看着开心的贞仪,自觉很了不起的橘子默默决定,自己务必要努力多活一段时间才行——贞仪倘若没有了猫,那得多可怜啊。
橘子回头,远远看了一眼那少年人,又一看眼角红的淑仪,只觉这世道真坏,到处都是做不了主的人,简直蛮不讲理。
枝头上的美人筝被风吹得凌乱摇曳,出细微鸣响。
【开启第六个节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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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