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里面似乎还混着兰斯洛特下意识发出的惊叫声和手机被甩开的声音。
德拉科看到衣着褴褛的两个瘦削男人径直向两间房屋的中间方向走去。他的心脏忽然开始加速跳动起来,树林里的腐臭和夏夜中飘散的干燥气息钻进他的鼻腔,他像个找到猎物的猎手一样绷紧了神经,德拉科飞快地靠近了这两个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人,这一瞬间他放弃了思考,似乎仅凭本能在行动。
“我们被海浪吐出来了。”兰斯洛特似乎终于捡回了手机。“除了有点反胃一切平安,德拉科,你那边还好吗?”
德拉科屏住呼吸没有发出声音,他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挂断电话。他现在离这两个狼人很近,甚至连他们旧长袍上有几个被虫蛀或发霉的破洞都可以数清,他们的手掌粗糙如对面枯树林中木头的表面,比这双缀满了脏活痕迹的手更为斑驳的是他们脸上的皱纹。
皱纹由人的表情日复一日塑造而成,正如生气时皱纹比脸更早拧起,难过时皱纹比脸更早透露出丧气。苦难的雕刀在皮肤上留下痕迹,即便在平静时也把人的境遇出卖。
当德拉科望向这两张脸时,他能感觉到这脸上的沟壑并非一朝一夕所成,期间可能经历了几年、几十年或者几代人的悲剧命运的积累和代代相传。
两个狼人站定在房子的空隙间,其中一个忽然粗声粗气开口说起了话:“即便是跟着妖精我们也不会有好结果。我现在口袋里只剩三个纳特了,真是抠门啊,这群垃圾。”
另外一个狼人大笑起来,他的嗓子好像漏风的烟管,“等下周魁地奇世界杯多带几个人走,争取权力——真是白日梦——但有这种机会也不错,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进不了魁地奇赛场了——这样也不算白活过一次。和我同一天被感染的人已经都被逮捕或自杀了。我觉得我也快去陪他们了。”
“万一巫师在魁地奇世界杯之前就大发慈悲妥协了呢?”狼人嗤笑着说道。“他们可不知道我们为他们安排了这个小惊喜啊。”
“我宁愿相信童话故事成真,可这世界是悲惨的现实主义文学。”
狼人沙哑又响亮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到了电话那边,兰斯洛特和艾德对视了一眼,紧紧闭上了嘴,艾德飞快地比了一个手势。
保持通话。
在狼群中(下)
深夜的对角巷空无一人。
“我们是直接先闯进去还是等德拉科的消息?他那边听起来随时都有可能需要援助。”兰斯洛特站在古灵阁巫师银行门口有些拿不准主意,他扭头问着一旁的艾德。
德拉科在几分钟前忽然挂断了电话。
于是艾德和兰斯洛特按照原计划来到了对角巷,加州王蛇还被关在地下湖的密道里生死未卜。
“再等等?或许德拉科是为了不被那两个陌生人发现。我们一旦进去就没有办法幻影显形了。”艾德显然被眼前看起来乱糟糟的景象吓了一跳。“梅林啊——这里发生了什么?”
今天的月光也格外明亮,这让古灵阁建筑上的伤痕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古灵阁巫师银行原本在对角巷是数一数二气派的白色建筑,但它的门口此刻堆满了各种垃圾,大门上也挂满了左一条右一条的很深的划痕,除了损坏的巫师帽、各种食物的外包装空壳和碎魔药瓶,垃圾堆里还有一些枯萎的带盆魔法植物、奇形怪状的魔法物品和大片颜色不明的污渍,它们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看起来都是新添的伤痕。”艾德压低了声音,一边绕来绕去观察着四周。“冲突已经这么剧烈了吗?”
“小心,我总觉得里面某些东西带了诅咒。”兰斯洛特把艾德向后扯了扯。
对角巷其他店铺门口都干干净净,但唯独这里无人清理。
艾德眯起着眼轻声阅读挂在古灵阁门口的巨大告示。公告时间是几天前,“请各位巫师务必重视魔法界其他生物,妖精作为这个社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将毕生追寻我们的应得的权力,古灵阁将于今日起停业罢工,直至新的有关魔法生物的条约被颁布。如果巫师不愿让步,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妖精把握着重要的铸币权和银行,才会这么有底气和巫师谈条件。”艾德小心地避开了从垃圾堆里突然冒出来的不明生物,一边后退了几步。
“如果需要的话,古灵阁的外门对我来说形同虚——”兰斯洛特的注意力被新的消息提醒吸引了过去。
是德拉科发来的消息——内容很简短,是一行地址。
“瞧瞧。我们该走了。”兰斯洛特把眼前的一片狼藉暂且抛之脑后,“看来我们要先去小蛇的主人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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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两个狼人终于停止了交流,他们紧紧盯着两间房子之间的空隙,似乎在聚精会神地想着什么。其中一个狼人伸出魔杖对着空气点了点,口中念念有词,德拉科辨认出他正在说的就是唐克斯家的地址。
很快,一扇陈旧的门在左右两间屋子之间冒了出来,接着是门前的小花园,然后是斑驳的墙壁和灰扑扑的窗户,眼前的房子膨胀起来,直到扩张成与左右两边复式楼一样大。
木门并没有关上,德拉科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屋里嘈杂的声音。围在小花园边上的铁质栅栏变形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张嘴的形状,它一张一合,发出了和妖精一样的声音:“请核对口令。”
“我愿以我的鲜血铸就向上的阶梯。”狼人一边回答着,一边扭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似乎觉得妖精想出来的这个文绉绉的口号让他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