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德拉科上上下下把兰斯洛特仔细打量了一遍,看到他除了衣服破破烂烂的以外,其他地方都好好的,甚至连擦伤都没有,松了一口气。
“我帮哈利去把公爵夫人那边安德烈送出去的妖精制品回收,但是中途你送哈利那条可以抵御魔法影响的蛋白石项链掉出了口袋——所以,我就——”兰斯洛特有点难过,不愿意再说下去。“我受的都是轻伤,能用魔法愈合。”
“失控了?上次我贴身背着那把银剑,也受到了影响。”德拉科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不过上次是影响焦虑感知,让人只想找途径麻痹自己。远离那把剑之后,等我从酒吧里出来,我已经比哈利都要清醒了……”
“我是失控攻击了很多人。”兰斯洛特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不过伤得最重的还是奎因的摄影师——那只猫。”
“什么猫?那个魔术师的摄影师?”德拉科一时间没有听懂。“他还好吗?”
“可能这条项链会影响人的攻击性,虽然我的大脑明白在发生什么,但是我无法控制——”兰斯洛特回头向医院内部走去,“他刚刚已经送去急诊了,我应该去病房看看他。”
“那其他人呢?”德拉科点点头。
“就在砖巷,我上次带你去的地方。他们的伤势应该没有这么严重,看见我失控都很快跑了,除了——除了他,把我拖回了医院。那边治安很糟糕,可能不会惊动太多人,麻瓜警察也不愿意管。”兰斯洛特捂住脸,“你说得对,我最好回去看看。”
“你还是待着这里,我帮你去看看有没有伤者。”德拉科按住了兰斯洛特,“而且,我觉得你在近期都不要再出现在黑市,如果他们记住了你,很可能会报复。”
兰斯洛特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德拉科对着自己施放了幻身咒,“我先去看看现场,我和哈利都很信任你,不用自责。我们本来不应该把我们份内的事情拜托给你的,之前也麻烦你很多。”
“可能是遇到你们之前太久没有和其他人有密切联系了——很久没有这种闯祸的感觉,最多一个人悄悄死在墓下。”兰斯洛特苦笑道。
“可不许临阵脱逃哦——乖乖等我们回来。”德拉科轻轻打了个哈欠,这个起床时间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点,“我的婚礼鲜花供应商,你答应过的。”
随着幻影显形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德拉科也消失了。
兰斯洛特有些茫然地向圣芒戈医院大楼里走去,初晨的太阳已经从天边的一角散发出淡淡的光。白天的序幕已经被拉开,因为缺乏睡眠和失控消耗的体力过多,兰斯洛特觉得自己的步子轻飘飘的,他没由来地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太阳已经出现了,他们又要躲起来了吧。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病人,他怎么样了,病房在哪?”兰斯洛特结结巴巴地问着前台值班治疗师。
“几乎没有什么魔法伤害——肋骨骨折加错位,还有其他几个地方的击打伤。两三天应该就可以恢复了。”治疗师一脸狐疑地看着衣服上都是血迹的兰斯洛特,“就在一层,九号病房。你是他家人吗?陌生人不可以随便进病房。”
“朋友。”兰斯洛特含含糊糊道了谢,一边清理着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一边向病房走去。
医院的平地都让他走得磕磕绊绊的,就像他的人生。原本在这几个月,按照兰斯洛特的计划,已经是攒够巨额赔偿金的时间。他原本想直接把赔偿金付完,和妖精的争执、纠缠和冤案将就此一笔勾销,他将隐姓埋名带着自由重新开启另一段人生。
就像那些喜欢给自己修建华丽坟墓的王室一样,他已经给自己挖好了一个精美的坑,准备把家族的名誉和光辉的过往、到目前为止赚下的所有财富,还有种种灰暗的童年和在古灵阁当解咒员出生入死的记忆都一起埋进去。
连同这二十几年一路走来的自己也埋进去。然后换个名字和地方,从头再来。
但是他现在却被绊住了。
先是笨蛋情侣,再是这个烦人精。
兰斯洛特悄悄推开病房的门,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慢慢走到病床边,兰斯洛特看到这个银色头发的摄影师,还是催债人,或者别的什么,已经睡熟了。
病房的窗帘并没拉上,窗外的晨曦照亮了一小半病人的脸。银色的发丝和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留下了一小片阴影。也许是因为流血过多,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有些苍白,他的呼吸很均匀,嘴唇勾勒出一条好看的弧线。
烦人精。跟踪狂。甩不掉的鼻涕虫。
睡觉的时候也跟猫一样。
治疗师帮病人把被子盖得很好,被子外只留下一张精致的脸和两条手臂。兰斯洛特看到病人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心里一动。
前几天德拉科吵着要给哈利涂指甲油的那晚,回家自己突发奇想给自己的银色小猫仔仔细细地修剪了它的爪子。
孤独的人总是会有些奇怪的举动。兰斯洛特感觉自己的心变得柔软而皱缩起来,他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给他亲手修剪的指甲,又犹豫着缩回了手。
在幻影显形回医院门口时,兰斯洛特还在失控中,他记得这个人反反复复叫着自己的名字让自己清醒过来,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夹杂着血迹看着自己,犹豫地喊出了:“朱利亚诺?”
这个人不仅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知道了姓氏,可是兰斯洛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病人叫什么。
还是等他睡醒吧。兰斯洛特轻轻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