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轻阖,我转眼看向阔别几日的白画梨。
他的精神不错,沐瑾应是怕他在行走间牵扯到伤口,特为他绑了一个固定左臂的绷带,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他病中不忘待客之道,动作笨拙地替我沏茶,终是我看不过眼,将他按在椅子上,命他不许乱动。
袅袅云雾在壶口倾泻的茶水中升腾而上,隔着这层若有似无的轻雾,白画梨低声感慨道:“你竟真的来看我了。”
这时若说是殇止的授意便过于煞风景,我含糊应声当做默许。
他同我不痛不痒说了些废话,忽而话音一顿:“我爹娘今日遣人送了信来,他们听说我受伤,已从家中赶来了。”
我略微思忖,心想当时寄往白家的信虽然避重就轻言说白画梨已脱离险境,但白家二老终究放心不下家中独子。
“来了也好,到时我还得向你爹娘请罪。”我幽幽说道,这也算是了了我心中一桩惦念。
白画梨挂着安慰的笑容:“他们不会怪你的。”
“还有——”他接着道,“我爹娘说沐老爷和沐夫人也听闻了这件事,同他们一起来了。”
我“噗”地吐出口中的茶水,顾不得桌上的水渍,声调都高了几分:“他们也来了?!”
这都快过年了,他们还从隋州紧赶慢赶过来,这。。。。。。
“信里说沐瑾在医馆做得风生水起,今年没法回隋州,正巧沐老爷和沐夫人听我爹娘说了我的事,便打算今年在城中过年了。”
“那我大哥和二哥。。。?”
白画梨笑眯眯道:“他们都已是成家的人了,你替他们操什么心。”
我本就因殇止的话感到不安的心现时更为惶恐,若说在殇止面前我还能遮掩一二,在沐家二老面前,他们焉能察觉不到亲生女儿被掉包这件事。
我越想越怕,甚至没有意识到被他们发现我身在倾城坊中会有更大的风波。
白画梨心思入微,在我无意识用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中已感觉到我的焦躁,他握住我惊惶的手,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平静,反问道:“你不怕吗?你不怕白老爷和白夫人发现你不是真正的白画梨吗?”
他尚在糊涂之中,拧眉直直看着我:“我为何要怕?我就是白画梨。”
他——
我的脑中恍惚降下一道天雷,把我混乱的思绪劈出一丝裂缝。
不论是前世,还是如今,他皆是“白画梨”。
他能在旁人面前有如此笃定的底气,只因他的确不用欺骗他人,他只需做白画梨、做他自己便好。
我软下紧绷的身体,原是我一直在意“顾泠”与“沐琼”的不同,却未明白“我”便是“我”。
“你说得对,我无需怕。”我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