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那男子微微抬头。
晟明心道这人语气清冷,倒是与刚才张狂放浪的行为判若两人。似笑非笑道,“柳依依。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好名字。”
柳依依闻言轻轻挣动,“公子,你弄疼——嘶——”
晟明手上加力,低声在他耳边道,“别动。想活命的话。”
柳依依闻言不再挣扎。
这时,大厅的歌舞表演开始了。一名红衣舞女身着清凉,头戴面纱,手持琵琶,“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我以前只在话本上见过这首诗,没想到还有曲子,倒是令人耳目一新。”陆珠轻轻晃着茶杯道。
晟明见她若有所思,便道,“这不是《柳氏传》吗,似乎讲的是韩翃和妓女柳氏乱世分离,以诗信赠答,不外乎是文人多情才子多怨罢了,我倒是听不出什么新意。”
“从前只觉得这诗读起来感人至深,缠绵清怨。今日再听,才发现这韩翃写的信,一开头就戳人伤疤,谁会把心爱之人比作妓院的柳树?
紧接着又关心在兵荒马乱中,她的身材样貌是否还保持着婀娜多姿。
最后更无耻的是,故作沉痛地推测,即使她外表和以前一样美丽,实则早已像柳条一样被路人随意攀折地不成样子了。
从头到尾,他竟毫不关心柳依依一个美丽的弱女子在乱世之中是否平安,又是如何艰难苟活。”陆珠忿忿不平道。
这时又传来一阵歌声——“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不待晟明回答,柳依依先开口了,“所以这柳氏的回信,恨的不只是杨柳本生长在美好时节,却被人随意折弄当作离别礼物的命运,更恨那些对她折而辱之还以诗情粉饰的人。”
陆珠连连点头,深表英雄所见略同:“没错,用诗情画意掩盖薄情寡性,着实不堪。”
晟明听了他二人这番一唱一和,还想说什么,却见柳依依轻轻伸手去碰陆珠垂在茶盏边的手,柔声道,
“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何况你我还如此心有灵犀。不如我们——呃——”
原来是晟明出手死死将柳依依的那只作乱的手腕按在桌上,语气十分不善,“早就和你说过,别乱动。”
陆珠被这一幕惊得瞬间回神,见柳依依疼得眉头紧锁,刚想开口,却听有人开口。
“这位公子,看起来仪表堂堂,为何如此不懂怜香惜玉?”
陆珠与晟明快速对视一眼,竟是那小妖开口了。
见鬼,青天白日在这地方呆的,能是什么正人君子?陆珠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
“公子见笑,我们兄弟二人本是粗鄙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既然兄台喜欢,不如美人赠君子。”说着起身,伸手把柳依依从晟明魔爪下捞起来,用手轻轻推着他的后背将人推过去。
那小妖打量着陆珠,故意提高音量,“韦某并不喜男色,只是不忍佳人受苦。既如此,就谢过二位。”
一旁柳依依只看了陆珠一眼,看不出任何表情。倒是把陆珠看得莫名心虚。
她和晟明眼睁睁看着那小妖义正言辞地带着柳依依走了,走进一间包厢,关上了门。二人俱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道,“据说这柳依依不是中书舍人韦羽韦大人追了好几年还没到手的人吗?”
“是啊,要说这柳老板也是个怪人,虽家财万贯,隔三差五来这里寻花问柳,吟诗作对,却也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今日怎么主动对别人投怀送抱?”又有人附和。
“等等,所以这柳依依并不是这里的……那个?”陆珠忍不住问道。
“什么?您没开玩笑吧?人间可是富甲一方的大老板。怎么肯能是……那个呢?”
“而且据说男女通吃……”
晟明正听得起劲,不防陆珠忽然拉住他的衣袖,拖着他快步走进了一个最近的厢房,关门落锁。
同时在房间内施法设下一层隔音结界,将外面一时间更加热闹的八卦气氛隔绝。
晟明看着陆珠一脸认真,却大有欲行狂悖之事的架势。一时间想要开口又不敢,只下意识紧了紧衣襟,“不是说好了,各论各的。令兄之恩,现在就报未免有些仓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