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要忍住泪意。但她明显高估了自己,眼泪流得更急了。“可是,但那个畜牲再次闯入我闺房时,我没忍住……”吃了易髓丹后的第二天,就是前世赵王为了躲避追杀,闯入她闺房的日子。那天夜里,她一直辗转反侧,想了好几个无声无息把赵王运走,丟出墙外的计划。可是,但她真地看到赵王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仇恨、委屈、愤怒都涌上了心头。她用手刀砍晕了他,然后就借着这股怒气,一把提起赵王的腰带,把人扔进了她院子里观赏用的小池塘里。赵王是被她脸朝下丟下去的,又被打晕了,还没等他憋醒,就被水给呛死了。宋姚就那么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他吐出一串串水泡,彻底沉寂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害怕,软着腿坐在了地上。但那股害怕的劲头过去之后,又自心底涌出一股兴奋来。这股兴奋,不止是大仇得报的快感,还有别的什么她弄不清楚的东西。傅棠叹了一声,“这样的人渣,死了就死了吧。”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空泛的大道理,也没什么用了。而且,抛开受过十几年法制教育带来的烙印,傅棠其实并不觉得宋姚手刃毁了她一辈子的仇人是错误的。别说她生活的那个社会能不能公正地制裁赵王,就算能,上辈子的事,她又怎么说得清呢?别说什么这辈子赵王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等他真的干了什么了,宋姚重生这一辈子,就又得毁在他手里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现在,傅棠最关心的,是尸体的问题。“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那头的宋姚已经冷静了下来。“我没有处理。”她说完之后,似乎是怕傅棠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处理。”傅棠一呆,反应了过来,“也对,你完全可以说是他自己掉进去淹死……”“不,我向父亲承认了,人就是我丢进去的,也是我看着淹死的。”“你……你这不是断自己的后路吗?”傅棠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我刚夸你两句你就飘了哈,万一你爹不肯替你兜底怎么办?”“哈哈哈哈……”宋姚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说,“不是万一,是一定。”傅棠懵了。“什么意思?”此时此刻,宋姚自己都觉得自己冷静得可怕。“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赵王毕竟是天子最宠爱的儿子,也是淑妃唯一的儿子。”宋玄圃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迅速带人清理了赵王进了宋府的痕迹,把寻找的人引到了别的方向。然后,他就带着自己儿子,父子两人亲自动手,把赵王的尸体剁碎了,喂了家里养着的几只大黑狗。至于赵王身上的衣物,则是全部焚毁干净。就连玉佩都硬生生烧化了。至此,宋府内所有关于赵王的痕迹全部被清除掉了。可是,宋姚知道,这并不代表她就能逃过一劫了。而事实上,她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宋玄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以她对父亲的了解,在没有赵王这个外患存在的时候,不会要自己的命。但宋家嫡长女这个身份,她是别想要了。“你收拾收拾东西,把喜欢的物件都带上。明天,叫你哥哥亲自把你送到柳州的庄子上去。”——傅棠迟疑地问:“所以,你现在……”反倒是宋姚自己毫不在意,“正在去柳州的路上。”“你……不是,妹妹,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他就想不通了,放着好好的贵族小姐的日子不过,非要把自己弄到这部田地,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宋姚冷笑一声,“我虽然不准备报复韦和,但要让我嫁给他,我怕自己被他恶心死。”“所以,你费了这么大的周张,就是为了退婚?”宋姚叹了一声,到底是说了心里话,“我前世死的时候,实在是太绝望了。虽然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但却并不是什么事都能重新来过的。”面对前世哭求着让自己投寰的母亲,还有亲手把自己挂到白绫上的父兄时,她根本就做不到心平气和,无动于衷。也只有替自己据理力争的嫂子,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但这温暖太稀薄了,和这个家赋予她的冰冷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所以,她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条最决绝的路。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宋家就会宣布嫡长女病故的消息,她的身份将被彻底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