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蜿蜒而来,顾皎下马,牵着马避让,站到店铺门口。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叹,人群欢呼起来,几百人组成的迎亲队伍由远及近,天上纷纷扬扬洒下金箔和铜钱,惹得百姓一拥而上,一边大喊吉祥话一边哄抢。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器宇轩昂,俊朗贵气的美眼中满是喜悦,大红喜服上镶嵌无数的珠宝,玉石和珍珠璀璨夺目,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华光四溢。燕谊身后就是精致豪华的喜轿,四角轿沿下垂着金玉编制而成的多子如意穗,白铜铃铛丁零当啷,悦耳动听。轿子有八人宽,七人长,需要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抬起,轿面上用纯金打造的丝线绣满了活灵活现的金凤凰,每一只凤凰的眼睛都用夜明珠点缀,羽翼边缘是用碎水晶绘制的华丽云雾。“两百抬嫁妆啊!”“你看那轿子顶上的是不是金琉璃!这是多大的手笔!就算是太子娶妃也比不上啊!”“我早些听闻晋王世子如何,我还只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那谢家娘子也是咱们京中有名的美人,在百花榜上蝉联梦醒时分金乌西落,碎光……金乌西落,碎光在枝头跳跃,酒楼前的花架已然枯萎了一半,枝叶卷曲,恹恹地耷拉下脑袋。夏日将至,燋金流石,一些娇嫩脆弱的花朵也将凋谢。耳侧似有蝉鸣,不知疲惫,将深春的傍晚添上几分心烦意乱。秦骅步出酒楼,抬手拨开眼前的花枝,独自从小巷中走过。热闹的人声逐渐靠近,车马川流不息,一架不起眼的马车早停靠在巷口,车夫靠在车辕上,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王叔,走了。”秦骅低声唤醒车夫。车夫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忙不迭地下车搬凳子,伸手扶秦骅上车。秦骅不露痕迹地避开他的手,轻盈地钻入车内。马车摇摇晃晃地起步,车帘随着轨迹掀起又落下,露出街道上繁华的一隙。秦骅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地盯着窗外,他的指头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打,指尖染上淡淡地紫檀木香气。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车辆已经拐进了朱雀街中的一条岔道,想到马上就要到家,秦骅的眉头松开了些。下一刻,马车蓦然停下,车中摆设具是往前一倾,秦骅也险些滑下椅子,他冷声问道:“什么事?”车夫微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回夫人,前面有辆马车堵住了去路,看起来是大户人家的车具,你看咱们……”“让他们先走。”车夫领命,将马车赶到路边,等待前方那辆天水碧帷幕的马车先行。那辆马车上挂了一枚凤凰花铜铃,一路上叮叮当当的,铃声轻灵,似是早春雨后从竹叶滑落的水珠,带着清冷的娴静。两车交汇,稍暖的白梅花香气从那侧幽幽飘来,秦骅忍不住瞥了一眼。风刚好掀起窗帘,那侧的竹片卷帘也挂起,一道清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人察觉到秦骅的视线,转过脸,对着这边温润一笑。秦骅脸色稍变,“唰”的一声扯下窗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怎么回事?袁青翡怎么从这里出来的?这条路不是只有威远伯府一家吗?“我今日来寻你,府上说你不在,原本以为要空手打道回府,却不料在此处遇到了。”袁青翡不紧不慢地说,不用看他的脸,也知道他一定是笑着的,“我有事要和你说,天色尚早,要不要去五福斋用膳?我知道你爱吃那里的豆腐丸子和白斩鸡,专门定了一桌菜,都是你爱吃的。”秦骅不好拒绝,若是顾皎真和袁青翡有什么约定,被他一时意气用事搅黄了,他心里也过意不去。